因為懷有身孕,我早早遠離了電腦,手機隻用於發信息,電視則隻看幾個固定節目。不過,有場“show”引起了我的強烈興趣。本來,對於這些選秀節目我早已見怪不怪,如今人們對成為明星的熱情空前高漲,無所不用其極。從稚拙小兒到白發長者莫不如是。媒體上紛紛批判此行為膚淺、庸俗,急功近利,但絲毫不影響這支隊伍的不斷壯大,浩浩蕩蕩、前赴後繼。大環境的力量無人可逆。我所關注的事情往往因人而起,那場秀中有兩個女生人氣極旺,她們顛覆了我曾經執著的“性別美”標準。
我素來很強調性別所呈現的魅力標準。雖然談不上喜歡《紅樓夢》,但還是頗欣賞曹雪芹塑造人物形象的能耐,總覺得女孩就當如史湘雲般嬌憨可愛、慧黠伶俐,女人若似秦可卿嫵媚嫋娜、靈秀風情才可稱秀外慧中。
這兩個女生卻給我好好上了一課,她們都一副所謂中性打扮,一個大氣、淡定、清新、率真,安靜時像微風輕拂的薰衣草,起舞卻流暢熱烈帥氣,恰如朝陽下初展搖曳金燦燦的向日葵;另一個天真卡通,笑起來宛若童話裏可愛的機器貓,歌聲卻低鬱纏綿,有著她那般模樣難以承載的憂傷。驀然間,我想起19歲時寫的那篇《女人——有關美麗的意象》。從她們極旺的人氣,我看到了未來社會真正“多元化”的希望:說她們漂亮,似乎不在傳統審美範疇之內,聲音也並非柔婉甜美,但誰也不能否認,她們很有魅力!這種魅力源於真正的個性美。
女孩兒,女人,都不再隻是那麼幾種美麗、單調的意象,這個世界會更鮮活、可愛。不過,現在熱捧、欣賞她們的多是女生。
真正審美意義上的豐富多元,尚有很長的路要走。
我很反感媒體對這場秀的所謂比賽黑幕、選手背景聒噪不休,生活裏哪有絕對的“公平”和“純粹”呢?所謂真相常常都醜陋而殘酷,非要折騰得觸目驚心嗎?一些媒體憤憤不平於主辦方在其中賺得盆滿缽滿,更是可笑!什麼叫做市場運作、商業行為?
如果沒有巨大的利益空間,哪有商人會斥巨資隻為一圓百姓的明星夢?
有些方麵,我深知自己心態消極。否則也不會被爸爸批作“內心陰暗”。我也不想再多解釋,我們隻會各自為政。我自詡是悲觀的樂觀主義者,這樣的心態能讓我享有更多俗世快樂卻保持清醒真誠。
所以,在這場秀中,我隻在乎幕前:幾個小女生自信、快樂、各具風采。有選手被淘汰,她們相擁哭泣,難舍難離。那瞬間,我很感動,鼻子酸酸的。真相太迷亂複雜,我相信此刻的真情。
也因為對這場秀的感覺,我越發覺得自己不適合從事記者工作。雖然我能遊刃有餘地寫字,但欠缺記者的關鍵素質。據說記者有兩種,一種永遠是“猴子”,上躥下跳,好奇心極強,最大的成就感來自於暗訪深挖和勇揭內幕,此類行事與我的消極心態背道而馳;另一種是肯鑽研、深思的專家學者型,熱衷於抽絲剝繭、旁征博引,往往有所術業專攻。可我一向對太學術的東西缺乏親近與迷戀,難成大器。或者說,我有種挺詭異的心結,雖然自畢業來,我一直從事著編字賣文的工作,但與那些真正的文學青年不同,我對創作缺乏本能的熱情,又害怕將自己暴露在人前,作為“飯碗”,我的文字似乎並不夠格:既沒熱情也沒技巧用文字玩遊戲,創作或跌宕或纏綿或情色或陰鬱或純美的愛情故事,文筆也不夠大氣硬朗深刻廣博。我喜歡的,用自己的話說,是將文哲藝術融入生活的過日子方式。可我似乎別無選擇,因為除非去當“金絲雀”,不然,寫字賣文之外,我不知還有什麼技術工種可以養活自己孝敬父母。這是別無選擇的選擇。這種感覺,如鯁在喉,又拂逆不去,心裏常感鬱悶。所以,我最怕爸爸問我,那你到底喜歡什麼?我喜歡的似乎很多,但至於具體的工作,似乎沒有,我也不奢望,隻是很想擁有一種過硬的職業能力,讓我可以自如地將工作、生活涇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