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隻覺得一股寒涼之意自腳底升起。
他裹緊棉服,倒了杯熱水吞下。
熱流順著食管而下,舒緩了緊張的心情。
然而它存在的時間太過短暫。
等熱乎勁過去,那股寒意又重新掌控身體。
廣播裏。
可樂還在模擬扒皮鬼咀嚼血肉的聲音。
一下。
兩下。
聲音逐漸加快,張順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也開始痛起來。
“沙沙沙。”
“身後突然傳來異響。扒皮鬼放下嚼了一半的腿骨,轉身回望。”
“突然——”
咚咚咚!
“啊!”
簡言的臉驀地出現在車窗外。
張順嚇了一跳,手一抖大半杯水撒了出來。
他大口大口地喘了幾下粗氣,驚疑不定地注視著眼前的年輕人。
“師傅我好了,開下後門。”
過了好一會,張順才反應過來這是自己的乘客。他顫顫巍巍打開後門鎖,放簡言進來。
“出發,我們去凱和大橋。”
車輛起步,張順此刻心中除了害怕還有疑惑。
通過車裏的鏡子,他看到這位乘客帶回來一個碩大的骨灰盒。
那盒子瑩白如玉,仿照古代建築雕刻而成,一看就價值不菲。
不過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帶回骨灰盒的時間。
此人下車時是十二點半,正好趕上午夜劇場開播。
而他回來的時間是十二點四十五。
大門距離殯儀館主館有段距離,哪怕用跑的也需要三分鍾,一來一回就是六分鍾。
扣除這六分鍾,這後生隻剩下九分鍾。
他給親戚辦過後事,知道九分鍾是走不完流程的。
那麼這就有矛盾了。
連流程都走不完,他是怎麼把骨灰帶出來的?
難道是從收容處偷出來的?
那裏放的都是些身份不明的骨灰,例如流浪漢和智力障礙走丟的人。就算少一個也不會有家屬報警。
但是。
瞧這個骨灰盒的規格。
也不像是那類人能用得起的。
而且他幹嘛要偷骨灰?
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麼?
一瞬間。
無數的疑問縈繞在張順心頭。他悄悄看了幾眼後座的年輕人,完全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又過幾分鍾。
張順靈光一閃。
這人不會是專偷骨灰去配婚的吧?!
可是他的樣子也不像啊!
高領毛衣黑色長褲,外加灰色外套。
妥妥的棒子國歐巴穿搭。
再加上那張讓大多數男人自慚形穢的臉。
怎麼看怎麼不像能幹出那種缺德事的人。
說起臉。
這位乘客和變化成書生的扒皮鬼好像啊。
一樣的桃花眼;一樣的挺括鼻梁;一樣的薄唇;一樣的俊秀。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扒皮鬼呢。
等等。
巧合那麼多。
他不會真是吧?
張順驚了一瞬,下一秒就把這個想法打散了。
呸!
自己嚇自己!
深夜鬼故事害人啊!
這個世界上哪來的鬼!
他內心唾棄自己一番,轉而又想起正事。
無論如何還是得問清這骨灰怎麼來的。
是偷的就報警;不是偷的就怪自己想多了。
隻是他該怎麼問出口呢?
糾結來糾結去,不知不覺來到目的地。
眼看到地方,張順實在憋不住了,也不管措辭直接開口問道:“小夥子,這骨灰是誰的啊?你又是怎麼帶出來的?”
他不問還好。
一問。
後座那人竟流下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