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修筠看了他一眼,道:“既然你如此自信,那我這就走了。”
“等等!”王一急忙攔住他,“你總該告訴我那人是誰,為什麼要殺我吧。是民族大恨,還是私人冤仇?若說隻是看我不順眼那未免也太離譜了,我分明已經十分低調了。”
低調?
葉修筠無語的望了望王一鑲滿寶石的黃金額飾、黃金腰帶、黃金佩刀,覺得他一路沒被盜匪盯上真是奇跡。又偏偏他寧可罩一件黑鬥篷也不肯摘下這些飾品,裝得神神秘秘的,更使人產生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葉修筠歎了一下,回道:“是為了前代的恩怨,與你自身無關。你的父親在一個人最需要他的時候棄那人而去,那人心中有怨,找不到那人,便找上了你……”
葉修筠向王一娓娓講述了王惟弈的一切——除了他們之間的感情糾葛,也省略了自己不久後便會死去的事實。
王一聽後驚得半天都合不上嘴。
“死而複生,魂靈寄體,世上真有這種事嗎?那他寄體在你身上時你是什麼感覺?我一向隻聽說過什麼狼妖蛇精,書沒有生命居然也能成妖,這實在太神奇了!”
葉修筠不知道是自己表達方式有問題,還是對方的思維與常人不同。王一的關注點明顯不太對,他是不是要再講些誌異傳說以滿足一下這孩子旺盛的好奇心?
葉修筠道:“你好像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王一朗聲道:“我為何要擔心?不做虧心事不怕鬼上門,我一直以為鬼妖都是無所不知的,沒想到也會被蒙蔽。”
葉修筠疑惑:“此話怎講?”
“據我所知,父親當年入西族後,一直都在暗地裏尋找貴國皇子的下落,可惜一直杳無音信。我以王族的尊嚴與名譽擔保,若是父親,絕不會做出這等背棄之事。更何況父親當時已經……”
王一的話語停頓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
葉修筠忙問道:“征西將軍已經怎麼了?”
王一麵色猶豫,沉默了一陣,最終下定了決心,回道:“事關西族機密,你要應允我,不將此事透露給外人,我才會說出。”
等到葉修筠舉天起誓後,王一道出驚人話語:“與王惟弈聯係的分明就不是父親,父親當時已經不在西族了。”
葉修筠一驚:“這怎有可能,征西將軍不是一直駐守在疆界為西族抵禦王朝征伐嗎?怎麼十幾年前就已不在了?”
“父親離去時我還隻是個幼童,母親也一直隱瞞著父親拋下我們母子與整個西族的原由,但父親不在西族,這絕對是事實。父親當初投靠過來,對族人來說,就如同神靈降臨一般。你要知道我們那邊,雖盛產黃金珍寶,但那些東西又不能當做糧食吃,在無外界通商的狀況下,衣不蔽體民不果腹,所以被壓製著,戰事次次都是落於下風的。是父親代領族人,拯救了整個西族。而且對於你們那邊來說,父親的名望也是很大的,是他立下戰時不傷害對方百姓家眷的君子協定,因此雙方軍民都對他感恩戴德,無論戰況如何激烈,也不曾達到過不可挽回的地步。”王一頓了下,又繼續道:“所以,這也是母親不願將消息透露的原因,隻怕被中原得知後,沒了父親的威懾力,你們大軍壓境進犯過來,我們雖不會俱怕戰爭,但終究不願見到百姓傷亡。現在那個駐守在疆界的征西將軍,是由父親培養的西族副官假辦的,因為對父親的攻防作戰習慣十分了解,才從沒被人識破過。”
“那麼當初那個回應王惟弈的人,是副官而不是將軍了?”
王一點了點頭:“為了偽裝,是他假借父親名義回信,但他也不是不管王惟弈的死活的,畢竟那是父親的親侄兒,我唯一的表兄弟。隻是前來接應的時候,你們已被軍隊重重包圍住了,他們也隻好退了回去。”
“非親非故,做到此處也算是仁至義盡,他並無錯處。”葉修筠思考了一陣,又繼續對王一道:“這樣的話,所有恩仇就都要了結了吧。不論是你父親的,還是我的……”
葉修筠低著頭沉默下來。王一等了一陣,見對方忽然之間沒了動靜,便上前拍了拍葉修筠的肩膀,沒想到手一空,葉修筠如同失了生命一般向著另一邊癱去,軟軟倒在鋪著的繡氈上麵。
“……喂,你又怎麼了,快醒醒。”
王一連忙過去查看,然而還沒有碰上一個指頭,葉修筠就猛地睜開雙眼,眼神銳利瘋狂,把王一嚇得一驚。
不及王一反應,葉修筠撲過來壓倒他,雙手如同鉗子一般緊緊扣住他的脖頸。
“十年的怨恨,怎能短短幾句話就輕描淡寫一筆劃消,絕不可能!絕不可能!”
語調瘋狂,但聽那音色,是王惟弈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