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駕駛空空如也。車裏除了薛秦再沒有人。顧宸克製住想要強行打開後備箱的瘋狂,他明白了,從一開始,盛微就打算好了要逃離他。可他卻做好了相看兩相厭的準備,其實他從來沒想過要和她分手,他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不管她做過什麼,隻要她還在,哪怕從此是怨侶,也是打了死結分不開的一生,他甚至想不問對錯地永遠把她留在身邊。
可是,可是他現在知道錯了,他確實如同盛微指控的那般,從頭到尾都沒有相信過她,別人說的話,他都聽進去了,卻唯獨沒有聽她的解釋。
他像被魘住了一般,意識醒了,身體沒醒,每一個細胞都在呐喊掙紮,實際一絲也動彈不得,連呼吸都逐漸變得吃力。
“她在哪兒?”這句話原是質問,臨出口,隻餘下懇切的哀求,“告訴我她要去哪裏!?”
薛秦一話也沒說,隻是用一種輕蔑的憐憫靜靜看著顧宸,看著他,驚惶地原地轉了幾圈之後開始流淚,看著他沿著自己的車門邊緣慢慢地蹲坐在滾燙的公路上。
薛秦既然肯停下車來,就意味著盛微的離開已成定局,他知道了,顧宸自然也知道了。薛秦也不急著離開,就這麼留在車裏,與車外的那個男人一道怔地,看太陽從最盛的頂端逐漸西沉,從幾乎不能逼視的炫目,落幕為無可奈何的昏黃。
盛微從沒有一個人搭乘過飛機,透過候機室的巨幅玻璃,可以看到黑暗而空曠的停機坪上星星點點的光,這些光比她熟悉的城市燈火要顯得寥落。不知道下…個落腳的地方會是怎樣,等在前方的不是她的起始站,也不是終點。
登機前,按照一早的約定,盛微用臨時在機場購買的手機SIM卡給薛秦打了個報平安的電話。薛秦在確定她一切平安之後,猶豫了一會兒,電話裏便傳過去另一個人的聲音,是顧宸。
她以為他會氣急敗壞,事實上,他卻像一個方寸大亂的孩子,絕望地說著不是借口的借口,努力地繼續沒用的努力,無計可獅之後動用了最後的無賴。
“我錯了,微微,我真的錯了。”他啞著聲音,“你要走先把那個戒指留下來,你說過它是屬於顧太太的,除非你把它摘了,當麵還給我,你不能就這樣走了……”
那個戒指她早就放入了箱子底,盛微一時之間愕然,心裏難辨滋味。
“你在哪兒?你等我,我馬上趕過去。聽見沒有?戒指一天沒還給我,你就不能走!”
盛微幽然地說了一句:“我會寄給你。從此以後,今生今世,你走你的陽光大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生生世世永不相見。”
這是她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盛微坐的飛機緩緩上天,看著離地麵越來越遠,她才回過神來,她要逃開的是誰?一個個都是她至親至愛的人呀,她竟覺得回頭隻有噩夢。她這時才悲從心來,深愛與否是作不準的,但怎堪如此狼狽地接受失去。那麼鮮熱亮烈的愛情。心痛是必然。她看著萬米高空上的無意識地隨樂輕哼:“冷風吹我醒,原來共你是場夢……”
似乎忍了很久很久,淚水也悄悄滑落。隻是這夢,一夢六年。
她就這麼走了,在她認為沒有任何留戀的時候,毫不留情地丟下了滿心悔恨的他,獨自品嚐著那些甜蜜或者是苦澀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