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轉身天涯
有時候,生活就是這樣無情,當你甘心為恩愛的奴隸、想和自己執著的人長相廝守時,卻發現,往昔的美好已不知從何時起改變了味道。人還是原來的人,心卻不是初時的心。相愛容易,相守難,情愛無常,癡情者多傷。
我們往往就是因為太多的“習慣”而失去我們生命中最最珍貴的東西。驀然回首,不是所有人都會在原始處等你。緣來,相互偎依,緣去,了無蹤跡。
紅塵之中,每個人都有離別的經曆,你在意的人,突然轉身別離,從你的世界消逝得杳無痕跡,開始邂逅在別人的世界裏;別人在意的你,突然轉身的離別,也許是為了保護自己,也許是為了日後更好的相聚。
生活中處處上演著別離。這離別或許優雅,或許笨拙,或許神怡,或許傷心,或許無奈,或許決絕。萬物皆無常,有生即有滅。緣起緣滅,緣聚緣散,一切都是天意。不執著於生滅,心便能寂靜不起念,而得到永恒的喜樂。
雖然如此,但每一次經曆的轉身離別,都讓紅塵中迷茫的我們體會到情之所在情之所傷。而徐誌摩的離開對陸小曼來說,又何嚐不是太過匆匆。說好了一生一世的,怎一個轉身的別離,便已成了生與死的距離?轉身恍然隔世,再見已然夢中!昨日還十指相扣,今朝卻已陌路天涯。曾經的美好如同曇花一現,繁華一夢,當初信誓旦旦的誓言還未來得及兌現,卻已突然曲終人散。
1930年年底,徐誌摩離開讓他失望的上海,辭去南方幾所大學的教書工作,北上發展。任性的陸小曼任徐誌摩百般懇求都不肯北上,仍固執地留在上海——那個讓她墮落之地。無奈的徐誌摩因放心不下嬌妻便往返於上海和北京之間。為了節省一份旅費補貼家用,徐誌摩經常托關係坐免費飛機。
1931年11月,陸小曼因為過度的揮霍,很難維持家裏高昂的開支,遂給徐誌摩拍了一封速回上海的急電。徐誌摩接到電報後很興奮地以為,小曼想他了,便托關係弄到了一個免費乘機的機會。這次預定的是送顧維鈞去南京的張學良的座機。因為顧維鈞的原因,飛機一再延期,這也讓徐誌摩和北平的好友有了一次一一道別的機會,誰知竟成了和朋友的永別。
臨行前,徐誌摩對好友許地山說:“也許永不再回來了。”後來他去看淩叔華,看見她有一個本子上正抄寫著他的文章,還戲題:誌摩先生千古。徐誌摩自己即說“哪能就千古了呢?”
臨行前,他又給林徽因留了張字條,說:“定明早六時起飛,此去存亡不卜……”,林徽因看得心驚肉跳,忙給他去電話,讓他不要坐飛機走。徐誌摩卻說:“你放心,很穩當的,我還要留著生命看更偉大的事跡呢,哪能便死?”
徐誌摩匆匆乘坐張學良的免費飛機,急切趕回上海的家裏看望分別已久的嬌妻。
人們對久別重逢總是充滿了欣喜的幻想,但徐誌摩沒有等來“恰談數年心相連,把酒對月夜盡歡。醉意襲得紅顏麵,但願與君共枕眠”的歡喜,迎接他的卻是陸小曼的沉迷煙榻,吞雲吐霧,醉生夢死。他一路風塵地趕回來,她似乎無動於衷,沒有任何久別的欣喜,她急著召他回來,不過是因為家中負債累累,難以維持她輝煌的排場了。
徐誌摩實在見不得昔日聰明伶俐、圍著他轉的充滿靈性的“女神”,怎麼變成這般頹廢而不可收拾。他們吵了一架,誰料陸小曼盛怒之下,舉起煙槍,對著徐誌摩的臉扔了過去,躲閃之下,徐誌摩的金絲眼鏡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一同摔碎的,還有徐誌摩的心!
有時候,生活就是這樣無情,當你甘心為恩愛的奴隸,想和自己執著的人長相廝守時,卻發現,往昔的美好已不知從何時起改變了味道。人還是原來的人,心卻不是初時的心。相愛容易,相守難,情愛無常,癡情者多傷,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是無常——無常才是這個世界永恒的真相。天地萬物,有成必有敗,有盛必有衰,有合必有離,有生必有死。從花開花謝、雲卷雲舒,到滄海桑田、日月變遷,大自然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們,這個世界沒有永恒。連我們認為的亙古堅固的大地,也在地震的那一刹那顯示出它的脆弱。而愛情,也會老去。老去的愛情,慢慢也就成為了灰色的冷漠。
徐誌摩於傷心中離開了家門。這個家早已沒有家的樣子。陸小曼還不解氣,盛怒之下,寫了一封絕情的信留在家中最顯眼的位置,等著徐誌摩來看。徐誌摩這一夜沒有回家,他想讓彼此都有足夠時間和空間冷靜下來,好好思考和麵對今後的生活。他以為,第二天太陽升起時,她依舊是他最可愛的眉眉,親昵地依偎在他的身旁,一切回歸從前時的美好。
當他第二天下午回到家時,迎接他的卻是讓他痛徹肺腑的陸小曼的絕情信。人在盛怒之下什麼傷人的話都說得出來。徐誌摩的心被徹底刺痛了,他離開了上海這個傷心之地。
徐誌摩來到南京張歆海家中,韓湘眉發現了徐誌摩怪異的著裝,“那時你因屋裏熱已將長袍脫去,這時再使我們注意的,是你穿的西褲子……這半截西裝,在你身上卻是絕無僅有的。這褲子你穿著又短又小,腰間尚破著一個窟窿,你還像螺旋似的轉來轉去,尋一根久已遺失的腰帶,引得我們大笑,你說是臨行倉促中不管好歹抓來穿上的!”可見,徐誌摩當時的窘迫和臨走時的倉促。看到大詩人落得如此境地,不免讓人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