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著平淡的流年,對陸小曼這樣的人來說是幾近奢侈的事情。她的出身,她的學識,她的性格,她所處的時代,決定了她必然是要在紅塵中經曆跌宕起伏、掀起波瀾的人。我相信宿世的因果,今日的相遇相吸,必不是偶然,定有著久遠的因緣。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陸小曼在聖心學堂接受的是西方的開放式教育,法文基礎很好,此外還修習了英文,能讀原版的外文小說。她擅長歌舞,吟詩、作文、繪畫,彈琴也得心應手、遊刃有餘,確實堪稱才女,加以明眸善睞,盡態極妍,自然是內慧外秀的名姝。當時,“南唐北陸”的豔譽叫得極響,若不知此名之人定不被算作是社交圈中的人了。“南唐”是上海的大家閨秀唐瑛,“北陸”便是北京的陸小曼。
經過北京外交界三年的錘煉,陸小曼已經聲名鵲起,成了京城中名副其實的名媛,社交生活已經成為她生活中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她生性張揚,喜歡被追捧,喜歡被矚目,喜歡被簇擁,喜歡被盛讚。
胡適說,她是舊時北京一道不可不看的風景。似乎日月星辰都隻圍著她一個人轉。
若讓我來形容此刻的陸小曼,隻一句極簡單不過的話:華美的幸福。
人生若夢,所有浮華,也不過是曇花一夕,過眼雲煙。心若冰清,波瀾不驚,萬變猶定,神怡氣靜。
很喜歡弘一大師的《落花》:
紛,紛,紛,紛,紛,紛,
惟落花委地無言兮,化作泥塵;
寂,寂,寂,寂,寂,寂,
何春光長逝不歸兮,永絕消息。
憶春風之日暝,芬菲菲以爭妍;
既乘榮以發秀,倏節易而時遷。
春殘,覽落紅之辭枝兮,傷花事其闌珊,
已矣!春秋其代序以遞嬗兮,俯念遲暮。
榮枯不須臾,盛衰有常數;
人生之浮華若朝露兮,泉壤興衰;
朱華易消歇,青春不再來。
有人說,人生有涯,而完美無涯,以有涯逐無涯,就算耗盡一生的努力,終也是水月鏡花。然有幾人可參透這浮華背後的邈遠綿長?人生如戲,繁華若夢。忽忽百年,轉頭即過,其實大可不必立足於極端的險峰,讓浮華背後的蒼涼淹沒了身後的路途……
對著世人微笑不語的彌勒佛了知你的一切,卻告訴你改變命運隻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要靠自己親自去悟。誰也不能替代誰,走自己的路,“經曆”是最好的老師。縱然我們不能事事都經曆,也希望可以從別人的經曆中借鑒出些許道理。
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陸家有著這樣一位名動京城的女兒,自然是門庭若市,往來提親者絡繹不絕。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春秋時期的婚姻禮儀的一道程序,用當時的話來說,就是“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娶妻如之何,非媒不得。”(《詩·齊風·南山》)此途徑也成中國婚姻習俗的傳統模式。養女如此,自然成了陸定夫婦的驕傲,他們夫婦倆卻不急於為女兒拋下繡球,必定要千挑萬選,不想讓她過早地花落凡塵。
萬愛千恩百苦,疼我孰知父母?哪個為人父母者不是為子女的幸福和前途操碎了心思。其實,陸小曼的父母還是頗具慧眼的,他們可不肯把自己的掌上明珠交給那些不學無術、揮霍無度,捧戲子花天酒地,承祖上福蔭庇護的“富二代”“官二代”。
經曆過世事磨煉的陸定很明確地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男人該有的品質,他們要的是,能擔當,有學識,有能力,有潛力,憑借自己的本事可以有輝煌前途的人,具備這樣的條件才能成為真正的護花使者。
於是,在經曆千挑萬選後,經過唐在禮夫婦引薦的才子走進了他們的視線。我們隨著這媒妁之言一起來欣賞下叫王賡的這個二十七歲的青年才俊吧。
王賡生於1895年,比陸小曼大八歲。巧的是,王賡也是江蘇人,出生於無錫一個家道衰落的官宦家庭。想起電視劇《紅樓夢》的主題曲: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且先拋下這緣分深淺不說。舊時凡嫁娶講究門當戶對,王賡的祖上也是做過大官的。隻是到了他這一輩才家道中落了。王賡從小就懂事又早熟,一心要複興門楣,因此他讀書勤奮,氣宇軒昂,談吐不凡,絲毫沒有紈絝子弟的習氣。
1911年,王賡清華畢業,成績優異,被保送赴美留學,先後曾在密西根大學、哥倫比亞大學、普林斯頓大學就讀,王賡是個有理想的有為青年,接受到西方的先進思想和興盛文明後,力圖回國一展抱負、有所作為。於是,在1915年獲普林斯頓大學文學學士後,他轉入美國西點軍校攻讀軍事。出身於普林斯頓和西點兩所重點學府的優秀學生,在20世紀初的中國大概僅王賡一人。艾森豪威爾曾與王賡同級,此人即是日後大名鼎鼎的“二戰”歐洲盟軍統帥和美國第三十四任總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