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臘日二十八,再過二天就是大年除夕了,家家戶戶在忙碌,該辦的事要去辦好來,該準備的要準備。就這天下午,村長五百瓦與老板丁大中同時來到李木生家。
村長五百瓦是來借車的。五百瓦說他兒子明天要去女方家上門,所以想借李木生的小車撐撐臉。村長來低聲下氣相求,李木生相當高興。在抽到五百瓦遞上來的第三支金聖煙時,李木生裝作很為難又不得不給村長麵子的樣子答應了。五百瓦歡喜得直說:木生,以後有什麼事,盡管開口。
丁大中是來想承包李木生房子做的。這就是當老板的精明之處。小車都開上了,房子是一定要做。那天在街上,他建議李木生要做房子,李木生說已例入了議事日程。這他讓心思活動了,趁著年前,把這小小的工程攬到手來。他還給李木生算了一個帳,說把房子包給他做,是最有劃的。想想,你自己留下來在家裏做房子,就擔擱了一年不能賺票子。一年能賺上多少票子,像你李木生能開上小車的人,一年少說也是十萬八萬。好,就不算十萬八萬,你兩公婆加在一起,四五萬總有吧。表麵上,你留在家裏做房子能省點錢,但事實上是虧大發了。你放心,你的房子包給我做,保證質量給你做得好好的,你一點都不用操心,就等著住新房子。這個鄉裏,大多數人的房子都包給我。若不是質量做得好好的,他們的房子會放心給我做。丁大中是說得口沫橫飛,動情動理,李木生就是不敢答應下來。能不能做起房李木生心裏最清楚。而他,又不敢說自己沒錢的話。小車都開上了,怎麼能說沒錢呢?李木生隻有哼哼哈哈下不決心似的。這讓丁大中很著急,年前不能把事敲定,過了年可能就黃了。在圍鎮鄉又不是他一個人承包房子做。
李木生的老爸比丁大中更著急。他早就希望兒子做房子。村裏人都做了新房子,就是他還住老房子,他老臉蒙羞呀,特別是村裏那些老頭子老奶奶,動不動誇自己的房子做得多亮堂多氣派,他就想找地縫鑽。以前要兒子做房子,兒子說沒錢,他沒話說。如今兒子小車都開上了,說沒錢,他是不敢相信了。雖然,村裏人在議論他兒子發了橫財,發橫財也是發財呀。李木生老爸開口說話:你遲疑個什麼?房子遲早也要做,遲做不如早做,早做早省錢,如今的物價,一年一個樣。五百瓦在旁也鼓勵他做房子,說批地基的事情你一點也不用擔心,我好歹還在當村長,這事你交給我。
正當他們為做房子的事情議論得熱火朝天時,屋裏進來幾個陌生人。兩個警察,另一個是李木生的老板。李木生一看到老板和警察,就暈大頭了。
在放假前,廠裏出了一樁盜竊案。老板用來發工資的幾十萬元錢不見了。本來,員工的工資是直接打到卡上。因為過年了,大家都希望揣點現金回去,老板就叫會計去銀行提了些現金回來。沒想到,現金隻過了一個晚上就不見了,這讓老板氣得快發瘋了,放下話來,鼓勵員工舉報,說誰幫他找到偷錢賊,他重獎二萬。李木生一看到老板和警察就知道誤會大了。老板一定是懷疑他偷了錢。
老板是懷疑他偷了錢。不單是懷疑,是確認他偷了錢。因為他接到了舉報電話,說廠裏的清潔工李木生開著小車回家過年了。一個清潔工,身上會有幾個錢,突然之間開上小車了,一定是發了橫財。而這個橫財,極有可能有他廠裏的失竊有關。老板立即報告警察。警察便星夜兼程趕過來。
警察亮出拘留證,說:跟我們走吧。
我沒有偷你們錢。李木生差不多歇裏斯底了。
老板冷笑了,老板指著停在門口的小車,說:你說,你怎麼解釋。
秀秀急了,衝了上來,大聲說:這是租的,租的,租的。
租的?警察和老板都不敢相信。
是、是、是租的,是、是租的。我、我、我這裏有租車單,可、可、可以證明。李木生更急,急得說話也變結巴了。
還不快把租車單拿出來。秀秀衝他吼,翻著白眼吼。李木生要去租車時他就反對,可女人擰不過男人。如今租個車招警察上門了,秀秀憋了一肚火。
李木生抖抖瑟瑟去包裏翻租車單,抖抖瑟瑟把租車單送到警察手上。警察用智能手機在網上一查,車子的確是一家出租公司的。警察低聲與老板耳語幾句。老板用目光狠剜了李木生幾下,說:李木生呀李木生,叫我說你什麼好。
老板和警察走了,村裏人都還留在李木生門前。一個屁大的村子,稍為什麼事,全村人都會跑來看熱鬧。這熱鬧一看,全村人都知道李木生的小車是租的。丁大中苦笑了,拍了拍李木生的肩:我說木腦殼,你這玩笑開大了。租個小車,就能說明你有本事賺錢。李木生的老爸,臉沉下來,像黑了天的烏雲。兒子不會賺錢,已讓他蒙羞了,還租個小車來擺闊,更是丟他老臉。村裏的男男女女在嘰嘰喳喳議論,都在恥笑他李木生。
李木生真想找個地縫鑽了,可憐地無縫。他呆呆地站那兒。唉!李木生隻有在心裏長歎一聲,以前是沒臉回家過年,今年這個年過得更加沒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