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就談到這裏吧,王鐵山笑笑地說,笑得很輕鬆的樣子。他相信,有這幾句話,足以讓一個人崩潰。
你好好想一下,我們明天再談。這是最後的一句話。因為這句話,李啟徹夜未眠。
什麼叫奇遇,奇遇就是根本想不到會相遇。會在珠江平原的西樵山腳下碰到趙秀娟就是一種奇遇。李啟雖然是個農家子弟,身上卻有很濃的小資情調。比如說喜歡看書,喜歡寫點東西。雖然寫的東西沒辦法拿到報刊上去換稿費,卻足以自我陶醉。比如喜歡喝咖啡,喜歡去旅行。常常是一個人,開輛車,帶個照相機,滿世界跑。2008年春天,春暖花開,到處都萌動著一種情緒,李啟來西樵山腳下。他原本是想找個本地人做向導,好好地遊覽一下西樵山的勝景,一轉身,發現一家咖啡館。他想,先喝杯咖啡,有可能,與女服務員扯幾句爛壺。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一個女服務款款走來。女服務沒有像往常那樣,來一句甜甜的先生想要點什麼,而且盯著他,盯著他眼珠不轉。李啟被盯得不好意思了,他還以為碰上了攬客的雞了。
李部長,你是李部長嗎?女服務員開口了,用的是丫山的方言。
李啟驚訝了,在這異地他鄉,怎麼回有認識自己的老鄉呢?你是?李啟也用丫山方言。
你真是李部長呀。女服務員喜不自禁,我還怕認錯了呢。我是秀娟呀,趙金保的姐姐,圍鎮大桑坪村的趙秀娟。
李啟想了好久,才想起了他們姐弟倆,才想起了那檔子事。李啟認識的人多,經的事多。那檔子事,早已封存在記憶中的某個角落裏,若沒有趙秀娟的出現,他怕是終生都不會記起來。趙秀娟則不同,那是大恩人,刻骨銘心,終生都不會忘記。現在,在這西樵山腳下,大恩人不期而至,她真是欣喜若狂。
李啟暫時放棄去西樵山旅遊的興趣,跟著秀娟來到她租住的屋裏。從一認出此女子是趙秀娟時,李啟就預感到將是一場豔遇了。進得屋裏,一切的鋪墊變得毫無意義,他們直奔主題。
趙金保也在附近幫一個老板管工地。李啟自然是跟著秀娟來到工地上看趙金保。當趙金保的老板廖良慶得知李啟在縣裏當城建局長時,憑著商人的敏銳知道這是個發財的機會,對李啟大獻殷勤。這幾年,內地也開始大規模地搞開發了。內地,缺少有資金實力的老扳。招商引資成為內地政府領導的頭等大事。能偶然碰上大老板,李啟也感到是件幸事。李啟是個慎重的人,再三詢問廖老板人品如何。他知道,將來的新城區開發與建設,少不了收錢這趟活。他一個人是沒辦法潔身自好的。上麵有縣委縣府領導,下麵有蝦兵蟹將,不收,意味著與上上下下作對。當老板的,不接收他的好處,也會疑心你搗亂。這個時候,老板們有個通用的絕招,栽贓誣陷,讓你在那個位置上呆不去,好讓會收錢的領導過來。這個世界變得真不可思議了。李啟想,錢要收,收了要不會出事,老板的人品相當重要了。不隻是為自己,也是為大家。他必須了解清楚。他相信,趙金保不會說假話。趙金保告訴李啟,廖老板是個好人,他外出打工,碰過很多老板,唯獨廖老板心地最好,從不會克扣民工的工資,工地上的夥食,總是力所能及地辦好來。他自打跟了趙老板,才感覺打工不是那麼下賤的事情。有不克扣民工工資這一點,李啟就確認這個人不壞。當下,多少黑了心的老板,把黑民工的血汗錢當作發財的路。以後幾天與廖老板的接觸,也感覺這人不壞。精明是另外一回事,不精明沒辦法當老板;壞不壞是另外一回事。又精明又不壞的老板屬於珍惜動物。所謂盜亦有道,做強盜也要講道徳。以後交往證實了李啟的判斷。就這樣,廖老板作為外商來到了丫山,注冊了麗和地產公司。
廖老板的確是個有良心的老板,他讓趙氏姐弟把多年打工積攢的錢湊進去作個股份。意思很明白,有錢大家賺,我老廖不貪獨。搞房地產,誰都知道是一本萬利的事情,廖老板髙姿態,讓李啟倍感欣慰,覺得自己沒看錯人。趙氏姐弟的股份不多,十分之一。按真正的投資百分之一都沒有,廖老板硬是分了十分之一。趙氏姐弟憑著這十分之一的股份,幾年之內就發了。趙氏姐弟的股份,李啟有一半。李啟原不想入股,然趙秀娟說,你對我姐弟有再造之恩,無以為報,你總要給我們一個報恩的機會吧。李啟想想,自己對他們姐弟有恩,而他們姐弟,絕對是知恩圖報的好人,應該沒什麼風險。誰都不會跟錢有仇,錢也不會紮手,也就湊了一點錢過來。廖老板似乎不知他李啟湊了股,似乎也知道。以他那麼精明的人,應該會知道。知道也罷不知道也罷,廖老板從不把此事當事。該打點的一樣去打點,從不提什麼過份的要求,一切都在政策下進行,誰也看不出他李啟與麗和地產有什麼貓膩。從上至下,都對麗和地產評價髙。上下打點的錢,都是由趙金保出麵。廖老板的意思是,他終是外人,工程做完後,還是去別處發展,而你趙金保是本地人,今後的發展,要靠人際關係來維持。趙金保的厚道,又讓所有收錢的人一百個放心。李啟就更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