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族飲酒之風甚盛,窩闊台更是嗜酒如命。登位之後竟然天天與大臣酣飲,不醉不休。耶律楚材屢諫不聽。後來楚材拿著被酒浸泡腐蝕的酒器鐵口啟奏說:“酒能夠腐蝕器物,鐵尚且如此,何況五髒?”這真是動之以情,使窩闊台幡(fān)然醒悟。他對著近臣誇讚說:“你們尊愛君王為國憂慮的心,難道能像吾圖撒合裏一樣嗎?”於是一方麵賞賜楚材金帛,一方麵下令近臣,每日隻能進酒三盅。
長此以往,耶律楚材與窩闊台結下了難解之緣、腹心之情。一次,楚材與諸親王宴飲後醉臥車中。窩闊台親臨平坦的野地看望他,直接來到他的營帳,登車搖撼呼喚。楚材正沉沉熟睡,遇人打擾禁不住心中煩惱,口中竟吐不遜之辭。待他睜開惺鬆醉眼,見是大汗到來,驚得酒醒七分,翻身而起,叩拜謝罪。窩闊台說:“你有酒獨自喝醉,不願與我一同快樂嗎?”說完長笑而去。耶律楚材來不及穿戴齊整,便馳馬趕赴行宮,窩闊台為他重新置酒,君臣盡歡始散。
窩闊台汗13年(1241),窩闊台突然染病不起,大夫說脈博已經停止跳動。
皇後六神無主,召問耶律楚材。楚材說:“現在用人不當,出賣官職,用錢辦案,囚禁的人很多是無辜的。古人說一句好話,能使火星退回原來的地方,我請求赦免天下的囚徒。”皇後想立即去做這些事,楚材卻怕窩闊台日後反悔,又說:“不用皇帝的命令是不行的。”一會兒窩闊台稍稍蘇醒,楚材同皇後一起入奏,請求赦免無辜罪人。窩闊台當即允準,其時他已口不能言,隻是連連點頭,表示首肯。楚材得時不怠,連夜去宣讀赦書。當天夜裏,大夫測得他脈搏重新跳動。
不久,窩闊台漸漸痊愈。這年冬天十一月四日,性喜田獵的窩闊台又要騎馬負弓,駕鷹牽犬,出郊競射,耶律楚材念及大汗年事漸高,身體尚未複原,更擔心遊獵無度會妨礙政事,便借演太乙術數極言諫阻。左右侍臣卻慫恿說:“不騎馬射箭,就得不到快樂。”結果窩闊台連續瘋狂馳騁五日,死於外地行宮。
當初窩闊台留有遺詔,待他過世之後,以其孫失烈門為嗣。如今窩闊台一死,汗後乃馬真氏立召耶律楚材詢問汗位承繼之事。楚材知有先帝遺命,說道:“這並不是外姓之臣所應該過問,自有先帝遺詔,望能遵囑而行。”乃馬真氏不從,竟然自己臨朝稱製。耶律楚材一時難以阻撓,隻是徐圖良策。
乃馬真後崇信奸邪,擅作威福。回鶻巨商奧都剌合蠻用重賄買通乃馬真氏,得以專政用事,權傾內外。朝廷大臣畏懼他的權勢,或緘口不語,或附炎趨勢。
朝政紊亂,所有的政事都被乃馬真氏搞亂了。
她把國家禦寶大印交予奧都刺合蠻,並給他朝廷空白信箋,讓他任意填寫,擅發政令。耶律楚材抗議說:“天下是先皇帝的天下,朝廷自有法律規章,現在想將它們攪亂,我不敢奉行這樣的詔令。”經他強爭,此事才告中止。
不久,乃馬真後降旨:“凡奧都刺合蠻的建議,令史倘若不記錄下來,斬斷其手。”耶律楚材又挺身而出,凜然諫諍說:“國家典故,先帝悉委老臣,令史又有何責?事若合理,自當奉行;如不可行,死且不避,何懼斷手?”乃馬真後不悅。楚材辯論不已,竟朗聲陳辭:“我老臣為太祖、太宗幹事三十多年,沒有對不起國家的地方,皇後你也不能沒有罪名而將我殺死吧。”乃馬真後雖然飲恨在心,卻因他是先朝有功的臣子,不能不敬畏三分。
耶律楚材終於憤悒(yì)成疾,於乃馬真後三年(1244)抱恨長逝,卒年55歲。
耶律楚材當政之年,一向廉潔奉公,他死後,竟有人誣告說:“楚材在相位日久,天下貢賦,半人其家。”乃馬真後命近臣檢視其家,僅見下幾把琴阮(ruǎn),另有古今書畫、金石、遺文數千卷。至此,人們更歎服楚材的廉潔。由於耶律楚材死時遭到乃馬真後和當政奸臣的忌恨,因此他死後沒有得到應得的褒揚。一直到了元文宗至順元年(1330),因耶律楚材有佐運經國立製之功,元代立國規模多由他奠定,追贈他為太師、上柱國,追封廣寧王,諡號“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