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3年,荀慧生倒嗓以後,和一些畫家、友人組織了“白社”,在停演養嗓期間,他一方麵向陳桐雲、喬蕙蘭、李壽山、陳德霖、吳菱仙、路三寶、程繼先等名伶學唱京戲和昆曲,另一方麵一些友人為他的技藝進行了廣泛的宣傳,由此擴大影響。這是他一生中極為重要的階段。由於這段時期的虛心好學,使他的羽翼逐漸豐滿起來。1917年,正式滿師了。第二年,他18歲,開始專門演京劇,藝名仍叫白牡丹。首場與著名老生劉鴻聲合演《胭脂虎》,第一炮就打響了。以後他又跟梅蘭芳、程繼先合演《虹霓關》,他的藝技大進,名聲日隆,以後又常與名角如楊小樓、梅蘭芳、餘叔岩、王鳳卿、高慶奎、朱桂芳等搭班演出,從此,這朵京劇之花迎風綻開了。
荀慧生的成名除嚴師的教導和自己的勤學苦練外,第三個因素是受到兩位重要人物的影響。
一是楊小樓慧眼識英才。1919年9月,上海天蟾舞台派人來北京聘請楊小樓組班南下演出。楊小樓決心組織最好的班子到上海演出。他挑選了老生譚小培、青衣尚小雲一同前往,至於刀馬旦的角色誰來擔任,當時尚未決定。楊小樓力排眾議,挑選了荀慧生。當時有人向楊小樓吹冷風說:“唱梆子的白牡丹可不夠份兒吧,萬一砸了鍋怎麼辦”可是楊小摟認定荀慧生是個難得的人才。他認為荀慧生是青年演員當中的佼佼著,將來會不亞於梅蘭芳的。後來事實證明荀慧生確實沒有辜負楊小樓的期望。他在上海天蟾舞台第一天的打炮戲是《花田錯》,這一炮打響了。荀慧生在劇中扮演丫環春蘭,尚小雲扮演小姐劉玉燕,朱桂芬扮演小生卞稽。荀慧生蹺工紮實,動作健美,唱腔優美,表情細膩,使上海觀眾著了迷。他在上海演出欲罷不能,但沒有陶醉在掌聲之中。在滬4年多的演出實踐,他向許多名角名家虛心求教,使他的視野開闊了,藝術上更成熟了,為以後形成自己的藝術流派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1927年他重返北京以後,接受了楊小樓、餘叔岩的提議,正式把藝名改回了本名,此後,荀慧生的名字就傳開了。
二是編劇家陳墨香和他的緊密合作。陳在荀慧生成長道路上起了關鍵性的作用。他二人是在王瑤卿家中相識的,後來成為荀慧生智囊團中的核心人物。陳出生書香世家,曾在淸末任過不少官職。他生平好觀劇,通音律,也是京劇票友,曾撰寫過京劇數十種。他自青年時代起就對時政不滿,厭惡官場生活,從事戲曲創作。他認為戲曲能移風易俗,教化民眾,對世道人心可起潛移默化的作用,對社會有懲惡勸善之力,而且可以通過編劇來表達自己的愛國情懷和民主思想。基於這種觀念,他不求仕進而涉足梨園。
陳墨香一生編劇50餘出,其中絕大部分是專為荀慧生編寫的。他編的戲有兩大特點:一是可演性。他編寫的京劇本不是案頭作品隻可看而不可演。由於他自己一度票演旦角,與餘玉琴、劉春喜等名演員合演過《虹霓關》、《馬上緣:K《法門寺》、《湘江會》等劇,因此他編寫的劇本容易被演員接受,並易於上演。二是他的創作思想和荀慧生一致,帶有時代烙印,所以他編的劇本很受荀慧生的賞識。例如,他所編寫的劇本,很多是對封建社會的抗議,為封建時代中的善良婦女鳴不平。他塑造的杜十娘、唐蕙仙、霍小玉、尤二姐、尤三姐、金玉奴等都是被梅辱、被損害者的形象。她們的身世遭遇雖不相同,但都難以擺脫封建社會給予她們的悲劇命運。陳墨香和荀慧生在合作過程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們之間的關係亦師亦友,往來非常密切。
陳墨香和荀慧生的師友關係頗象羅癭公和程硯秋之間的關係。陳墨香常給荀慧生講授古典文學和中國曆史。在談今論古中間,商量編劇題材,設想劇情,研究人物。從促膝交談中尋找創作的靈感和劇中的矛盾衝突,明確人物性格,安排唱念表演,從而也提高了荀慧生的文化修養。陳墨香與荀慧生在合作創編劇目的過程中,深感一出能立住的戲,必然是集體智慧的結晶。陳說:“編戲的人寫出了劇本,沒人演則成徒勞,演員想排新戲,沒人為他編戲則是空想。我與慧生合作,真是如魚得水。”陳墨香的這番話,至今還很有現實意義,我們從《梅蘭芳金獎》大f中評選出來的優秀演員,如果沒有一批高質量的編劇家為他們iy編大量的新戲,他們能成為大師級的演員嗎?
荀慧生成名的第三個因素是他深深懂得“紅花還得綠葉扶”的普遍真理。荀懂得京劇藝術是一門綜合性藝術,光杆司令是不能成大氣候的。在荀慧生劇團中有“四大金剛”,這就是四位重要的台柱子。他們的技藝都十分精湛,甘當荀慧生的綠葉。這四位演員對荀派藝術的形成,功績卓著,可算是荀的左膀右臂。他們不管扮演什麼角色,都是光彩照人,把荀扮演的主角襯照得亮亮的。不少觀眾稱道說:“光是這‘四大金剛’,就對得起聽戲的所花的代價。”這‘四大金剛,就是:
(1)金仲仁,小生演員。在旦角表演中如果沒有出色的小生配演,簡直是無法想象的。金是淸代皇族子弟,但深愛京劇,不顧世俗的偏見決心投身梨園,他拜名宿德君如為師,常為王瑤卿配戲。他扮演的小生富有書卷氣,特別擅長扮演有呆氣的書生,他在《悅糴店》中扮演公子安驥和荀慧生扮演的何玉鳳,在對演中他呆氣十足,渾身是戲,在女強人麵前,說話支支唔唔常使觀眾忍俊不禁,開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