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3 / 3)

關於程硯秋向外國音樂虛心求教的精神,有不少故事,這裏隻講一件趣事。1940年春,程硯秋在一位學生陪同下去看美國電影《鳳求凰》,著名影星麥克唐納的歌聲把師生倆迷住了。程聽完後一拍大腿說這個腔很好聽!”散場後師生同去吃涮羊肉,程邊吃邊琢磨,一個新腔在他心中形成了。他小聲地哼給學生聽,學生聽了十分讚賞,這就樣,美國花腔女音化成了京劇曲調,從此開了我國戲曲“洋為中用”的先河。

六、芳韻永留

程硯秋和梅蘭芳一樣,都是愛國主義的京劇表演藝術家。梅蘭芳在抗日戰爭時期以蓄須來抵抗日寇的對華侵略,在藝壇傳為隹話。程硯秋在日寇侵占北京以後,許多藝人在敵人的高壓政策下不敢不演出,唯獨程硯秋堅決不唱。他大義凜然地說廣我不能給曰本人唱義務戲,叫他們買飛機去炸中國人。”“我寧死槍下,也不從命。”結果,他隻好避居在北京西郊頤和園背後的青龍橋農村,扛起鋤頭種田,當了一個農民,日寇進要借各種罪名想逮捕他。程硯秋在如此險惡的環境中早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早作好了“士可殺而不可辱”的思想準備,幸而日寇好景不長,陰謀尚未得逞,就垮台投降了。”

關於程硯秋的人品也是有口皆碑的。他沒有過去梨園行的舊習氣,不爭名,不爭利,關心別人,為人謙遜,凡是跟他合作過的同行都說好。他愛才如命,總想把自己的技藝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下一代。他的門生不少如趙榮琛、王吟秋、李世濟等,他們都有專文記載他們的師生情誼,這裏我想另舉兩個不同類型的,不是程門弟子的例子:

一個是衝旦新豔秋。她原名王玉華,因為迷戀程派藝術,接受了齊如山的建議改名為新豔秋。她拜梅蘭芳為師卻又宗程派。她始終未入程門。因為程硯秋從來不收女弟子。他的理由是我的唱,沒有丹田氣的腦後音不行,就是汪桂芬的那個腦後音。我考察女同誌沒有倒倉的時候,往往是越唱越亮,亮倒是亮了,但丹田氣不足,沒有氣就沒有腦後音,因為男子使的那股勁頭,女子學不到。”新豔秋隻好“偷戲”了。在舊社會“偷戲”是犯忌的。新豔秋在王瑤卿家裏第一次見到程硯秋時,程對這位無師自通的年輕姑娘,臉上笑咪咪的沒有說話。以後有一次程硯秋戴著墨鏡在台下看新豔秋演出的《紅拂傳》,他想親眼看看她究竟演得怎樣。結果他自始至終看完了。當時同台演出的侯喜瑞對她說“他能看完了走,就說明對你的戲還滿意。要是看到你在台上亂糟糟地改他的戲,他早就走了。”

解放初期她在寧波巡回演出時,得知程硯秋正在上海演出《英台抗婚》,便從寧波專程趕到上海觀看程的演出。盡管當年她與程硯秋有過唱對台戲的經曆,但對程硯秋的表演依然佩服不已。特別是“抗婚”一場的滾板,使她迷醉了。謝幕時,程硯秋在台上向她招手,新豔秋來到後台,程硯秋剛卸了裝,滿臉流汗,他先問“弟子”好,並問《荒山淚》會了嗎”“會了。”“《鎖麟囊》會了嗎”“會了”。“《春閨夢》會了嗎”“會了。”他暗自欽佩這個“弟子”的用功。新豔秋當時很激動,這是她平生第一次跟程師講話,也是跟程師永別的一次講話。一談起這段往事,痛感她沒有當麵向程師請教是她的終身遺憾。這位“私淑”弟子和程師的交往頗帶有一些傳奇色彩。但也反映了他倆品性的高潔。

另一位是張君秋。情況就大不一樣,張君秋也不是程的學生,據張君秋的一篇回憶文章中說,梅蘭芳大師教過他《霸王別姬》、《鳳還巢》、《生死恨》、《宇宙鋒》、《奇雙會:h尚小雲大師教過他《昭君出塞》。但最疼他的是程硯秋大師。他記述了兩件往事。一件是一天他在“通天教主”王瑤卿家,程師待眾多客人走後拉他留下,一起同王老前輩磨《鎖麟囊》的新腔,一直磨到雞叫,程又拉他辭出,一路上又要張跟著他跑圓場,一直跑到天大亮,他才一個人進了和平門回家。二是有一天程拉著他一起吃飯,一邊吃,一邊教他唱《朱痕記》,還說了這樣一段話我拿心裏話告訴你,我沒有你這條好嗓子。現在把我的唱法、尺寸、勁頭都告訴你,你就可以把我的不足補上了。我不喜歡現在有些硬學我的人,老學我的短處。這哪兒是學我,是在損我嘛,我個兒大,在台上隻好想法矮著點兒,可你是不高不大,老矮幾分幹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