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思忖著:一個說是新墳,一個說是祖墳,到底挖沒挖過,一掘便可從土質層次中判斷。他令人取來鋤頭,在墳地四周挖掘3尺,看個究竟。
有個衙役挖著挖著,鋤頭哐當一聲,砸到一塊青石上。他把那塊石頭挖出,發現是塊青石墓碑。朱熹令人取來清水,把青石上的泥垢洗淨。他走近石碑,看到一行刻字顯示出喪葬人的姓氏名,其中刻著“曾孫王二喜”幾個字。朱熹看罷滿臉怒氣,盯著胡實:“你自己看去!”胡實一看大驚失色,哺哺念叨:“這墓碑怎麼當時清地時沒有挖到?”
朱熹一聽十分生氣,下令道:“把本案雙方人等帶上,回府!”朱熹狠狠轉身,打轎回衙。他一坐上案座,立即擬了文書,把墳地判還原告王二喜,並令被告胡實立下契約,回家後將墳地租銀按年交付原告,按本地鄉俗等待下葬7年以後,把新墳的屍骨收拾遷出,交還墳地。
遷墳那一天,鄉裏圍觀的人很多。朱熹覺得做了一件大事,也想去看看那胡實低頭服法的情景,再聽聽那些百姓對本案的讚頌。他穿了便服,化裝成老態龍鍾的百姓,混在圍觀的人當中。誰知有人在竊竊私議:“什麼聖人,連小人耍的小把戲也看不出來!”“哎,還是別多嘴了,免得惹禍。”
朱熹的耳根都發麻了。怎麼百姓中有人還護著胡大戶?他看到路旁有個賣茶水的老翁,便走過去買了一碗茶,裝著不經意的問道:“嗬,這是何等人家,有此福分得到這樣的風水寶地!”
老翁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墳地雖好,卻沒給這家人好處。”
“這是怎麼回事?”朱熹問。
“這得從頭說起,上月我的老伴死了,請一位打石工給打個墓碑。談工錢的時候,我嫌他太貴,他說:哼,這算什麼價錢?年頭我打過一方墓碑,十倍價錢哩。我問他什麼墓碑?他說,比你這還小,是補打的,就是補打一個死了幾十年的人的青石墓碑。墓碑打好以後,不豎不立,隻要幫他埋在一塊荒地裏,就能拿十倍工錢。後來才知道,這青石碑是打官司用的,一塊青石碑釣回來一塊寶地!我聽打石工這麼一說,才知聖人也有做錯的時候啊!”
朱熹聽了頭腦嗡嗡作響,一不留神手放鬆了,茶碗摔了個粉碎。
他三步並作兩步回到衙門,差人速往大後山,把那個打石匠傳來。
打石匠上了堂,聽到兩班衙役一片“嗬……”的宣威聲,嚇得屁滾尿流,問什麼答什麼,把某人要他打墓碑,半夜三更埋在野外的事一一說了,並在口供上畫了押。朱熹又把原告王二喜傳來,將打石工的口供展示在他眼前,怒目瞪視,大喝一聲:“大膽刁民,競敢戲弄本官,還不從實招來!”
王二喜嚇得臉無血色,那削尖的腦袋往地上磕了幾個響頭,抖抖索索地把前因後果全部招認。他畫了押後說:“這是看到老爺辦案常強扶弱的事,便鑽了這個空子……”
朱熹辦了此案,深深自責,發誓不再為官。果然不久,他辭去官職,回到老家,著書授業,以至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