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殿外,霓虹之彩灑在眾人身上,投射出華麗的色彩,天際是浩瀚的藍,廣闊無垠。
白夏的眼神始終盯著荀堯,荀堯卻一直默不作聲,看來荀堯還是沒有準備好將一切告訴白巳,可白巳卻有些心急了,若是以前,興許小白是因為自己還不夠強大,不想讓自己為她擔心,可如今呢,她已經足夠強大了,可為什麼還是不肯告訴她?
荀堯倒不是不想告訴白巳,隻是無從下口,更何況白夏杵在這裏,將事情說出來又似乎很不妥。
“你們是打算讓我這個客人一直站在殿外嗎?”伏羲琴好笑出聲道,將眾人的沉默打斷了,隱隱約約之間的尷尬氣氛也消失了去。
“進去再說吧。”白巳緩緩道。
言下之意不是將話題結束,隻是換個地方罷了。
荀堯窩在白巳的懷中,一直計較著怎麼告訴白巳會讓她平靜一些,雖然白巳時而大大咧咧,時而穩重成熟,然對於自己的事情那肯定上心較真,若因此讓她對白夏產生什麼誤會,那自己不成了破壞他們兄妹感情的罪人了?雖然她恨白夏,可她也愛著白巳,不想她難過。
韶華殿內,白巳引著其他人落座在華清池畔的玉石桌前。
她視線投向小白,小白閃躲著白巳的眼神,到底還是沒有計較好怎麼答複。
白夏卻緩緩開口道:“我來說吧。”
白巳心下一頓,這件事情果然和哥哥有關?她曾懷疑過,可沒有確鑿的證據,從小白對哥哥的言行和那分淡淡的疏離與不滿之中,白巳就早已對於兩人之間的怪異有所生疑,可她一直覺得或許隻是因為小白是因著私自放哥哥下凡害她受到天罰才埋怨哥哥的,眼下看來,似乎沒這麼簡單。
荀堯掃了眼白夏,見他一臉正色又滿懷愧疚的模樣,心中染起一絲複雜。
她忽然有些好奇白夏會如何將這樣一件事情編織成語言來訴說給白巳聽,她斂了斂心神,等待著白夏開口。
白夏歎了口氣,緩緩道:“年少輕狂總是帶著太多的遺憾,而我的遺憾,便是從那一日開始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白夏的眼神變得飄忽起來,荀堯的眼前也漸漸浮現出了千年之前的畫麵……
我是荀堯,一隻修身成神的貓,自笄禮後千萬年來,我一直一直守在長生鏡前,監視世間凡人的一舉一動,讓上神們知曉他們的子民是否忠誠。
那一天,許許多多的上神從各自的族域駕著瑞獸經過長生河,將長生河綺麗的河水幻化成條條七彩虹芒,將九重天映染,美不勝收。
我知道,那是天帝之子的弱冠之禮,上神們都來道賀呢,像我這般的小神大抵是沒有資格參與的。
我百無聊賴的摩挲著爪子,縱然早已修身成人形,我還是習慣以貓的形態整著腦袋,那樣的姿勢舒服極了。
唯獨在見那一群朋友之時,才會化身成人,放縱自己在這枯寂又無趣的九重天裏快樂上幾時。
正當我望著長生境打瞌睡的時候,一陣疼痛將我的瞌睡蟲趕跑,我那引以為傲的白色尾巴此時正被踩在一隻赤色的複底金絲履下,我蹙起眉頭,抬起腦袋,用我那銅鈴般的剔透貓眼瞪向鞋子的主人,麵前的男子一攏紅衣,玄紋雲袖,一頭青絲隨意披散著,那發絲下的眼眸炯炯,
“眼睛很漂亮,怎麼就看不到腳下呢?”我憤憤道。
“一隻貓?”男子好奇的抱起我與我碧玉般的貓眼對視著,眼眸中透露著驚奇,而我仿佛就看到了長生河綿延的清水,汨汨地滑過心田,那般清涼。
“我有名字,我叫荀堯。”我掙脫開他的鉗製,四足點地,擺了擺被踩的尾巴,歪著腦袋望著他。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白夏,天帝之子,竟是那樣的單純,也是,剛及弱冠之年,不過百歲而已,他蹲下身子抿著嘴一臉無辜地衝著我說:“荀堯,放我下凡吧。”而我便轉身踱步來到長生境前繼續整著腦袋,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閉上了我的碧眸。鏡中白夏笑的絢爛,即便多年後我依舊記得那初見時他那最天真的微笑。
白夏私自下凡,而我則知情不報,觸犯天條,被天帝懲處貶至人間。
我是淡然的,也不曾後悔在那一天放走那樣單純的一個男子,我覺著縱然要墜落世間,也不會是壞事,那長生境前的千萬年,倒也不如在長生鏡內的凡塵俗世來來回回。
隻是,向來緣淺,奈何情深。
荀堯的心海之中往事曆曆在目,而那份恨意也隨之浮現而出,比恨意更加濃烈的,竟會是難以言喻的苦澀與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