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朦朧的仙山樓閣,籠罩著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飄渺的雲煙中忽遠忽近,仿佛幾筆淡墨,揮灑在七彩的天際,點點星子在長生河內綻放出撩人的金芒,清風徐徐,吹拂起天帝的華服,一頭青絲如鋪開的墨,絲絲縷縷沾染上瑩白的仙霧,粉色的花瓣,俏皮停留,染上縷縷香魂,襯得天帝少了一分疏離,多了一分柔和。
相較之下對麵的小白更顯出一絲可怖和冰寒,她蒼白的臉上帶著倔強,毫不避諱地與天帝對視著。
天帝的眉眼間淡漠浮華,又似染上了一絲苦痛,他對著小白,淡淡道:“你,還在怨我嗎?”
小白像是聽到了好笑的笑話一般,大笑起來,她笑的前仰後翻,連長生河都為之動容,青鸞低鳴,河水潺潺,良久,她才止住笑,看向天帝的雙眸帶著冷峻,嘲諷道:“天帝您可真是折煞我了。”
天帝低歎一聲,信手一揮,小白的手中就多了一塊通體碧透的石頭,成半月狀,入手冰涼,泛著淺淺的仙氣。
“這是傳音石,以後有事就傳音給我,以你如今的修為身份,來九重天太過危險。”
小白腳步微微踉蹌,她不著痕跡的緊了緊手中的石頭,微微顫抖,她盯著傳音石的雙眸有些模糊,一抹苦笑在嘴角漾開,可真是天帝會說的話,危險嗎?小白心中止不住抽痛起來。
天帝見小白久久不語,心中閃過一絲複雜,嘴張了張,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待司命回來之時,獨剩下小白佇立在長生河畔,天帝已不見了蹤影,長生河內倒影著小白瘦弱的身影,令司命的心被扯的一陣生疼,眼前的荀堯再也不是千年前那個大聲笑罵,敢愛敢恨的荀堯了,隻是不知道她和天帝說了什麼,周身皆散發著孤寂的冰冷。
多少年月,將她的棱角磨平,再執拗的她最終還是敗給了命運,敗給了現實。
司命飛身上前,站在小白的身後,平複了心中的激蕩,嘴角扯開一抹笑,開口道:“說好了,我們回去吧,白巳該找你了。”
小白轉過頭,眼眶有些微微泛紅,對著司命難得的沒有發脾氣,安靜地點了點頭,小白越是這樣,看在司命眼中就越發的不安,他多想問問她到底說了什麼,可最終還是壓抑住了心底的好奇,有些事情,不是他可以去改變,去左右的。
——
砰砰砰,雕花木門被拍的大響,白巳蹙眉從床榻上爬起,隨意披了件羅衫,踱步去開了門,門外是苦著一張臉的獸獸,赤色的發絲有些淩亂,臉上淚跡斑斑花了妝容。
白巳見狀心中一突,連忙將獸獸扶進屋內,見她一抽一抽哭的我見猶憐,更是不明所以,忙安慰道:“怎麼了這是?快別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
獸獸抬起手塞給白巳一封書信,然後趴在紫檀木桌上嗚咽起來。
白巳疑惑地打開書信,越看眉頭越是緊蹙起來,心中閃過一絲複雜。
“調查宮翎,勿念。”短短六個字,卻讓白巳有些莫名,以前的劍心神出鬼沒,可如今他們已經像是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了,難道連離開都不能當麵告知嗎?
劍心不應該是這樣的,到底他怎麼了?白巳心中沒底,可見獸獸這般,還是輕撫著獸獸的肩,安慰道:“沒事的,劍心不是說了,他是去調查宮翎了,待他查清楚就會回來的。”
獸獸抽咽聲聲:“劍心哥哥都不帶我,白巳姐姐,劍心哥哥去哪裏調查?”
宮翎是昆侖的信物,既然劍心說是去調查宮翎,大抵應該是回昆侖去了。
“我想,他應該回昆侖去了。”白巳猜測道。
獸獸抬起頭,淚眼婆娑,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白巳,問道:“我可以去找劍心哥哥嗎?”
白巳嘴角輕扯,輕柔地為獸獸擦掉臉頰的淚痕,對於獸獸,她總覺得像是一個小妹妹一般,即便身為凶獸,可獸獸卻心思單純,眼裏除了劍心再無其他,如今劍心離開,她應該是最難過的,可昆侖是九州的第一大修仙門派,以獸獸的身份,前往昆侖必然艱難重重,她搖了搖頭,開口道:“劍心沒有帶你一起,肯定有他的理由,昆侖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獸獸還是安心待在我的身邊,別讓劍心擔心。”
獸獸懵懂地點了點頭,白巳望向木門外,東方漸漸亮了起來,染著一抹緋紅,寒意也愈發的濃重,冬日帶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匆匆來了。在琉璃坊也安靜了一段時間,是時候繼續走下去了。
淅淅瀝瀝的雨落下,將整個東都皇城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螭吻站在琴坊外回廊中,遠遠望著池中央六角亭內,洛心靜靜彈琴的模樣,帷幔低舞,回應著洛心指尖下輕挑慢撥出的縷縷琴音,高低起伏,如清泉在螭吻的心底汩汩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