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和絮羽同時偏過頭不看白巳,重重的哼了一聲,白巳撫額,出了神識空間,反正想來也鬧不出什麼大事,也就隨他們去了。
回到句芒所在的屋舍,卻發現床榻空空如也,白巳一驚,飛奔而出,在竹蓬之下,看到正在擦劍的劍心和一旁煮茶的獸獸,急急開口問道:“句芒呢?”
劍心聞言一愣,起身道:“他不在房中嗎?”
白巳搖了搖頭,臉上浮現出焦急之色,劍心斂下眉,沉聲道:“沒事的,不要擔心,句芒比我們任何一個都要強大,或許他醒了,我們四處找找。”
三個人出了琉璃坊,分頭找尋起來。
白巳走在東都的大道上,滿腦子都是羽央舉劍自刎,句芒翩然倒下的模樣,兩張臉融成句芒那絕世的容顏,蒼白而安靜,句芒,句芒,你到底在哪?
天色漸暗,華燈初上,東都大街兩側一盞盞昏黃的燭火逐漸亮起,寒風蕭索,白巳顧不得禦氣抵禦身上的寒意,她焦急地奔走在四處,忽而腦中閃過一處地方,她快步朝著那處跑去。
快速地拾階而上,白巳終於在城牆的至高處,看到了句芒孤冷的身影。
那一刻,心底對羽央的思念化作源源不斷的川流,洶湧地奔騰過白巳的心田,她的眸間染上水霧,大聲道:“你為什麼出來都不說一聲,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句芒一下從回憶中抽身而出,他轉過身來,目光複雜地看向白巳,清冷的臉上帶著一絲苦痛。
“我……”句芒呢喃。
忽而,懷中落入了白巳的微微顫抖的身子,句芒有些無措地張開著雙手,久久不語,最終還是懷抱上這個讓他掙紮尋找了千年的女子。
白巳淚如泉湧,緊緊擁著句芒,明明陌生卻又無比熟悉的懷抱,那一刻,她再也無法藏匿心中那份摯戀,無論是羽央也好,句芒也罷,她愛著的,一直是這個人,哪怕他三魂七魄分化出了不同的兩人,可他終歸是他,她愛的他。
句芒難以言喻心底的情,千年了,記憶終是拚湊成一道厚重的枷鎖,而懷中的女子就是開啟的鑰匙,他愛著的,他找尋的,他經曆的,每一幕苦痛與甜蜜相交織的,無一不是與她有關,轉世又如何,她是白巳,是他心底最難割舍,是讓他哪怕忘川焚體,神形俱滅,魂魄分離,也不願抹去的人兒,也要帶著執念回來尋找的愛人。
“白巳……”句芒喃喃,千年找尋化作淺淺的一聲低喚。
漫天煙火炸開濃烈的色彩,迸射出璀璨奪目的光彩,朵朵花魂光影籠罩上久久相擁的兩人,熟悉的場景,而此刻,兩人的心卻無比的靠近,相濡交織在一起,再也分離不開。
絢爛煙火下,白巳仰起頭,繚亂的花影如夢似幻,飄忽不定,讓白巳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淚痕凝在微微泛紅的臉上,雙眸被淚水洗淨,綻放出清明的純淨,對上句芒那雙微微湛藍的眼,她低喃道:“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句芒的眸間露出一絲心疼,輕撫上白巳的青絲,嘴角輕扯開一抹絕世的笑顏,清冷之中的柔和,“天地荒蕪,比肩不離。”
低沉的嗓音在白巳的耳中蕩漾開鋪天蓋地的暖意,暖燙進她的心田,天地之間,似乎隻有他們兩人,周遭的一切都變得虛空而緩慢,連漆黑天幕之上的煙火都變得黯然失色起來。
句芒抬手輕柔地拭去白巳臉頰上的淚痕,涼薄的唇緩緩欺下,白巳輕闔上雙眸,冰涼的觸感在唇間氤氳開,熟悉的馨香回蕩在兩人周身,朦朧的暖色席卷著,灑落在兩人相擁交織的身影上,絕世動人。
城牆的轉角下,光影的陰暗處,劍心落寞的身影久久佇立,相擁的兩人美到極致而又深深刺痛著他的眼,他還是遲了,終究是自己錯過了,他嗤笑一聲,一如千年之前,他與白巳擦肩而過,句芒終是白巳命定的人,牽扯不斷的命數大抵是作為一個連神都不是的他抵抗不了的。
煙花再美也不過瞬息,細膩也好,妖媚也罷,刹那間便消散在天地間,又在這轉瞬間魅惑了多少人,沉溺其中,無法自拔。而他也癡迷了千年,煙火落寞,他也終歸該醒了。
他應是知足了,那五識洞內南柯一夢,將心底的情統統揭露了出來,哪怕不是真的白巳,起碼他也算是說出來了,夠了,這樣就夠了。
漫漫長河中,白巳與句芒找到了彼此,而他,也該離開了。
劍心轉身離去,朦朧光影下的身影無比的孤寂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