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在欣喜之餘,也多了一分難以言喻的複雜,雖然兩人本就是一體的,可在白巳的心底,羽央就是羽央,句芒就是句芒,那個她生命之中不同時刻出現的兩個不同的人。句芒曾問過她,是不是哪怕羽央身死轉世變了模樣,自己還會愛她,那時候她言之鑿鑿,自己定然是愛的,可如今呢?白巳卻捉摸不透自己心底的想法了。
望著床榻上那張陌生又熟悉的容顏,她居然恍惚間似經曆了千年萬年,麻木的心疼,被攪成亂麻一般,不知道該如何與他相認。可又無比的擔憂他何時才能醒來,真是糾結不已。
劍心打量著白巳略顯蒼白的臉色,淡淡道:“他要消化所有的記憶,封閉了五識,待他想通了,自然會醒過來。”
劍心望著已經遺留在記憶深處足有千年的容顏,說不出的欣喜還是悲哀,句芒的回來也昭示著千年前的一切也慢慢的在白巳的身邊一點一滴的浮現,這些命定的人,一個個的回來了,是不是離那一天也不遠了?
而他卻是慶幸的,慶幸句芒還能回來,比起他們任何一個都要幸運,體內雄渾的神之力幾乎未有變化,有他在,白巳更加的安全。
驀然一股無力在劍心的心底蕩漾開,他多希望能由他來保護白巳,多希望一直陪在她身邊的是他,可現實終究是現實,有些事情,他終歸是有心無力的。
琉璃坊內的碧桃樹還是蔫蔫的模樣,一株一株如同遲暮的老者,佝僂著身姿,在院落之中等待著生命的盡頭,琴心走了,從他們離開東都的那一日就離開了,她說她要回梧桐林,她想霓裳了……
琉璃坊空空蕩蕩,地上是枯黃的葉,又一季的深秋,寒風呼嘯而來,東都沉浸在一片昏黃之中。
螭吻自回來之日,便消失了,白巳心想,大抵是進皇城去找洛心了,而小白也神神秘秘隨著司命去往了冥界陰司,獨留下劍心與獸獸,還陪著她等待著句芒的醒來。
九州之上也未有任何動靜,可她總有一種感覺,似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本以為在秘境之中可以提升自己的修為,卻終究是因著令他們措手不及的變故,也未有多大的變化,劍心告訴自己,句芒以神之力阻擋了魔尊的襲擊,雖然近乎魂飛魄散,可魔尊也必然不會安然無事,魔界想來也會因此而安靜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就是她最好的增加修為的時間。
於是,在這沒落的琉璃坊中,除了等待句芒的醒來,白巳也多了一件事情,便是悉心修煉體內的靈力。
這一日,她進了神識空間,看著自己造就出的這一方天地,心沒來由的平靜無比,踱步來到空間深處,六根形態各異的巨石之上纏繞著碧綠的樹藤,掌狀綠葉之中,朵朵赤色的小花競相開放,散發著淡淡香氣。其間一汪如鏡一般明亮的清泉之上,懸浮著白巳的精魄。
穹龍密卷記載了諸多秘法,她懷著一絲僥幸,細細翻閱著,本以為上古之卷會無比複雜,可沒想到的是,她竟能清晰的看懂。撇開其他不談,她找到了有關靈氣修煉的調息之法,急不可待的速速盤膝修煉了起來。
魔氣環繞在那顆如寶石一般散發著點點銀芒的精魄四周,散發的濃烈的黑,一團一團,圍著精魄緩緩遊動,在魔氣之內,是瑩白的靈氣,兩者從根本而言是完全相反的存在,卻在白巳的體內相安無事的存在著。
穹龍密卷之內記載,善惡沒有絕對的區分,魔氣,未必是惡的表率,靈氣也未必一定是善,她的眼前浮現出一行行金色的小字,按著其上記錄的調息之法,她緩緩驅動精魄四周的靈氣,一縷縷引入四肢百骸之中。
在行走一周天之後,靈氣化作一團白霧回到了精魄四周,比起方才,更加的濃烈了些許,令她欣喜不已。
急於求成要不得,也因此,白巳每日隻調息一次,她注視著精魄,回想穹龍密卷中記載的生死一念,善惡一念,終是改變了對魔氣的偏見,她揚起手,魔氣如同被忽略許久的孩童被母親召喚,一骨碌地纏上白巳的雙臂,幻化出的小腦袋摩挲著白巳的肩膀,親昵不已。
白巳嘴角輕扯,輕觸了了魔氣,喃喃道:“是我偏執了,忽視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