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華宮中,八寶垂首跪在地上,顫聲道:“皇上,娘娘去了……”
手中的湖筆因著用力斷成兩截,墨為金色袍袖染上漆黑的汙跡,帶著濃濃墨香,在龍華宮中出四溢出一份壓抑之感,羽央眉頭緊蹙,不該啊,不該是這個回報,應當是皇後被擄,為什麼,難道……
他猛然抬頭,雙眸帶著赤紅,起身厲聲道:“屍體呢?”
八寶從未見過發如此大火的羽央,他連聲道:“宗責祠主事來稟,前任禁衛首領殺到地玄門,他命行刑者將皇後娘娘斬首之後便帶人急急走了,再回去時,娘娘的屍體就不見了。想必是被他帶走了。”
羽央心中帶著疑惑,隻有劍心嗎?洲許萬萬不會有事的,他拚命告訴自己,劍心都去了,她肯定不會有事的,他此刻多想出宮去一問究竟,宗責祠決計是不會冒著殺頭之罪來欺瞞自己,那麼當時,確實已經成功行刑了?
思及至此,羽央跌坐到龍椅之上,一時間,天崩地裂,錐心刻骨,猶記得初見時她趴拉在自己的身上,對他說:“靠山,我以後跟你混吧。”嗬嗬,靠山?因著她想有了自己她就可以安安穩穩,而如今,他竟保護不了她,生生的任由她被行刑斬首,多麼的可笑,當日在天牢她將自己趕走,他不該順著她的意,就該將她帶走,遠走高飛,不理會這殘酷的一切,如今發展成這般無法挽回,他好悔……
羽央的心中仿佛有一根心弦瞬間斷裂開來,再也撐不起身子,撐不起心中這份執念,後心一陣麻痹之感,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沉香木漆案,刺傷了八寶的眼。
羽央隻覺得天旋地轉,朦朧之中,他看到月白似蝶翼般的薄紗將洲許襯托出天人之姿,翩躚起舞,雲袖劃出的霓虹在薄霧之上柔和的閃著七彩微茫。
鸞鳳和鳴,仙樂聲聲,忽而又翩翩遠去,似流水自掌間滑過,抓不住,宛若流年,鸞鳳啼血,洲許眸間含著血淚,他的胸間似被掏空一般,再也跳動不起。
洲許……
——
洲許隻覺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宛如將生來所有的一切皆重新過了一遍,從出生,到離開幾安村,到遇見劍心,小白,羽央……生命中無論是匆匆而過之人,還是留在身畔久久陪伴之人,皆在洲許的心海之中滑過層層漣漪,終歸歸於平靜。
她緩緩睜開眼簾,麵容平靜。
“你醒了?”忽而一道聲響在洲許的耳邊漾開,她轉頭看向床榻畔的來人,微微詫異,繼而嘴角輕扯,笑著喚道:“九王爺。”
伏隱見洲許醒來,眸間泛上暖色,他溫柔地為洲許斂了斂被子,溫言道:“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洲許微微一愣,鼻尖還纏繞著伏隱彎身下來溢出的清香,讓她一陣晃神,似乎對於伏隱的親密有些適應不了,洲許微微紅了臉,縱然有許多的問題,她還是選擇沉默,輕輕點了點頭。
伏隱轉身端來一碗熱騰騰的白粥,像是早就準備好的,他扶過洲許,妥帖的將她靠在床梁之上,洲許緋紅了臉,有些微微不自在。
伏隱修長的指尖執起玉碗,舀起一勺,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輕輕遞到洲許的嘴邊,柔聲道:“吃吧,不燙了。”洲許不知為何鼻尖酸澀起來,她張口吞下,白粥清淡入口即化,暖到心底。
看洲許臉色不是很好,微抿著嘴,似乎不喜這粥,不由開口解釋道:“在天牢待了太久肯定沒好好用過膳,現在胃虛,不宜吃太過油膩的,先喝些粥,把胃暖起來了,我再吩咐膳房給你準備別的。”
洲許輕輕搖頭,她開口道:“粥很好,我這是哪兒?”她猶記得一道紫色的閃電自天際而下,她被光線刺激到一陣暈眩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伏隱淺笑,“喝完粥,我便告訴你。”眸間帶著一絲無賴,讓洲許猝不及防,有些意外。
“我自己來就好了。”
“你身子虛,又淋了那麼久的雨,我說過我是醫師,不記得了?現在你是我的病人,自然由我來照顧你。”
洲許心中暗暗歎了口氣,任由伏隱溫柔的一勺一勺喂給自己白粥,直至一碗見底。
她有許許多多的問題要問,為什麼小白他們沒來救自己,為什麼是伏隱,他是洛王朝的九王爺,這樣救自己真的沒事嗎?
伏隱不顧洲許的滿目疑惑,細心地執起軟帕為洲許擦了擦嘴角,洲許周身一僵,麵前的伏隱是她從給見過的,她一度知曉伏隱其實沒有像外麵傳說的那般冷漠,在她麵前也一直都是溫和無害的,而今這樣溫柔,倒是讓自己始料未及的,伏隱見洲許僵直著身子,眸間露出一絲玩味,他漸漸靠近洲許,洲許想要後退,卻驚覺自己已經退無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