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階夜色涼如水,寰宇廳樓,皇城朝天殿內彩繪宮燈高高立於兩側,地上鋪就了厚厚的嵌金絲地毯,四側角落放置著暖爐,整個殿內暖意融融。
此番是在祭祀之後的元夕夜宴,宴請群臣,今日,群臣在宮內食一餐,回了自家府邸還要食一餐,殿內夜宴昭示著國之昌盛,群臣一心,乃是團結之兆;而回府再聚則是意味著一家團圓。
殿中央長長兩排白玉漆案上,放置著道道佳肴,群臣著官袍入座,看向高位之上。
高位之上,羽央一襲明黃龍袍,麵色冷然,帝王之態盡顯,左側是太後,再往下去嫻妃,蘭美人及蘇美人,每一人都是打扮妥帖,適宜自個兒的身份,大方亦不失態。
右側是一襲妃色裙衫的洛心,粉黛輕施,卻掩不去麵容上帶著的些許憔悴,往年活潑的性子全然斂了去,羽央明白,對於華清的離去,洛心還是難以釋懷。
“洛王朝有今日之興盛,全憑眾愛卿的奉公克己,今日一宴,眾愛卿可要吃好,喝好。”羽央冷冷的話語自口間溢出,群臣遵旨,一時間,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皇上,臣妾敬你一杯。”鳳蘭春執起酒盞,盈盈一笑,眉眼間帶著嫵媚。
“賽琉璃雖好,卻也是酒,多飲傷身,蘭美人大傷初愈,還是不要喝酒了。”羽央悠悠開口,帶著一絲冷傲,若不是她,葵兒何以會被陷害入冷宮,卻是毫無證據,這鳳蘭春心思多重羽央不想也不屑去考究,隻是,似乎大病之後,鳳蘭春愈發的活躍了。
鳳蘭春淺笑著放下酒盞糯糯稱是,心中卻是閃過一絲陰霾,大傷初愈?已有幾月了,還是大傷初愈,羽央你這是當中讓我難堪,她轉眼看下殿堂中,一道絳紫身影抬眼與她一擦而過後便看向高位上的羽央,淺笑掛在嘴角。
燈盞晃眼,酒香迷人,這賽琉璃,羽央不想飲,每一盞下肚,憶起的都是與洲許有關的點滴,而今團圓之日,她依舊待在冷宮之中,再看座下,連千錦候也是稱病未曾赴約,自己這個皇帝,當的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好,真是失敗。
“皇兄,我不太舒服,就先行退下了。”洛心的話將羽央遊離的神思打斷,羽央擔憂地看了洛心一眼。
“去吧,不舒服就喚醫師看看。”洛心扯開一抹微笑,與太後行了個禮便退了下去,心中煩躁,殿內又甚吵,愈發的不喜了。
“皇兄,我擔心心兒,我也許久沒見心兒了,我去尋她談談……”座下伏隱起身,垂首向著羽央道。
“幫朕好好安慰安慰她。”
若不是自己身為皇帝,他大概也會這樣離開吧,葵兒,今日的你,是否感到孤寂,是否怨著我……
冷宮中,紅燭燈盞燭火搖曳,琴心將手中的水晶薄荷餃放下,喚道:
“都準備好了,快來吃吧。”
院落中玩著雪的眾人聽聞立馬跑進內屋,見一桌子的佳肴,色香味俱全。
“琴心姐,你太能幹了!”洲許滿臉笑意,日間經由大家的安慰,琴心終於從瞳娘離開的陰霾中走了出來,因為她也相信,華清與瞳娘現在一定過的很好。
琉璃坊在將賽琉璃全數進貢入宮後便歇業了,放小廝回家團圓去了,洲許見此後琴心便隻剩一人,就拉著琴心回了冷宮,反正此處無人打擾,各自宮邸都有屬於自己的筵席,他們何不也自得其樂呢。
“咦,螭吻呢?”琴心四處打量未見螭吻,不由出聲道,小白摩拳擦掌落座下來,托著腮目光炯炯地看著這些菜,聽到琴心的疑問,隨口道:
“他說回去未央閣一趟,說是什麼藥膳什麼的,隨他去啦,我們先吃唄。”
洲許好笑地看著小白貪吃的模樣,果然心性不改,就是那麼貪吃,不過琴心做的菜確實是好看,又好香,肯定也是特別好吃的,但是想起螭吻,洲許還是開口說道:
“還是等等他吧。劍心你說呢?”被喊到的劍心啊了一聲,從佳肴中回神,隨意支吾了兩聲,惹來琴心的笑容滿麵,怎麼看怎麼像一群孩子,若是瞳娘在,許是很開心的,今年的元夕,竟是這般的熱鬧,黯然一瞬即逝。
“吱呀。”門被推開,螭吻站在門外,將八十四骨紫竹傘斂起甩了甩,再拍了拍袍上染上的雪花,手中提著琉璃盅,越過螭吻,洲許看見了麵上帶著害羞的洛心,微微一愣,這兩人怎麼一塊兒來了。
“半路上遇見洛心公主,就叫上一起過來了,怎麼?”螭吻麵色如常,看向眾人說道。
“那就一起來吃吧。”洲許拉過洛心,扯開笑容,螭吻隨手將門闔上,將寒意斂在了外頭。
洛心見眾人對她未有什麼疏離抵觸,便安心落座了。
“螭吻,帶的什麼啊?”小白盯著琉璃盅雙眸閃著光彩,她能感受到有麵有股氣息似要破罐而出,劍心瞥了小白一眼,一臉看不起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