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一盅琉璃釀,一曲斷人腸(1 / 3)

冬霧在晨曦中消散,樂坊一側,聳立著一棵青鬆,針葉上累著薄薄的雪,樹下是身披銀狸披風的華清,斂去了周身的寒意,卻還是擋不住由內而外散發出的陣陣羸弱之感,他青絲高束,綰在白玉冠中,望著那簇白雪出神。

宮門被推開,一襲素色羅衫的洛心款款而來,每一步都踏碎一場與他有關的回憶,心被扯的生疼,卻是堅定無比的。

初見華清也是冬日,他似水一般溫潤地站在皇兄身側,皇兄告訴她,這是新晉的琴司華清,以後就教自己撫琴。隻那一眼,便在心底紮下了根。

自己脾氣不好,又愛胡鬧,骨子裏的公主性子沒能給華清帶來困擾,反而依是一副淡淡如水的模樣,仿佛無論你如何折騰,他總是一副好脾氣,就像水,哪怕再是狂風暴雨,最後,都會趨於平靜。

那時候的自己一直追逐在華清的左右,華清不愛說話,那自己就多說話,許是被自己感動了,不善言辭的華清終於開始會和自己說些有的沒的,那時候,著實開心不已,總以為華清對自己是不一樣的。

對於華清的身世,從來未曾耳聞過,隻道是他鍾愛那把桐木琴,終日陪在身側,不知什麼時候起,自己對於華清不再滿足於隻是隨便聊聊,她渴望去了解他,知道他的一切。

終於有一日,她在九哥哥那裏知道了賽琉璃這種佳釀,據說可是讓人憶起往昔,她想,若是華清能飲此酒,憶起往昔,指不定借著醉意他能將他的身世告訴自己。

那時的自己並未多想,不曾考慮過自己這樣做於華清來說,到底是不是開心之事,自己,終歸是錯的離譜了。

九哥哥說過,普通的賽琉璃隻能憶起一些開心之事,也不醉人,若是想要華清憶起往昔可以去琉璃坊尋瞳娘讓她為自己釀製一盅醇厚的賽琉璃。

瞳娘聽了自己所言,不由分說的答應了自己,拿到賽琉璃時興奮了許久,想來終於可以聽到華清的過去了,也一如自己所期冀的,華清飲下賽琉璃,訴說出了那一段連自己都為之動容的過去。

賽琉璃一盅接著一盅,那一夜,華清將自己當作了霓裳,帷幔落下之時,她好痛又好幸福,可是心底抹不去絲絲縷縷的不安,直到沉沉睡去。

“咯吱。”洛心踩到一截枯枝,清脆的斷裂聲響饒亂了洛心的回憶,也讓華清聞聲轉身。

洛心有些微微不安,攥了攥衣襟,她抬起頭,堅定道:

“華清,我有話對你說。”

華清點點頭,麵上浮現一絲愧疚。本來今日是元夕之日也是他們大婚,如今皇上取消婚宴,大抵是洛心去請求皇上的,華清不知道洛心怎麼想的,卻不自覺地鬆了口氣,他不愛麵前的少女,那夜後,他一邊驚訝自己居然做出這般禽獸之事,一邊也想要對她負責嚐試著去接受她,卻始終是有力無心。

當然,愧疚怕是這輩子都抹不去的,於一個女子,失了貞操,那無異於是失了一輩子的幸福。

華清跟著洛心進了屋內,洛心見喜袍還在桌上放著,不由心中一痛,她吸了口氣,扯開一抹微笑,雙眸對上華清:

“華清,你愛過我嗎?”

沒想到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個,洛心忽而害怕聽到華清的回答,接著道,

“我來,是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華清一臉疑惑,洛心不由分說的拉起華清的手,華清一把抓起桌上的桐木琴單手抱在懷中。他的手因每日的撫琴生出了薄薄的繭子,洛心握著的手中癢癢的,卻讓她迷戀,怕此日之後,再無此機會了,洛心咬著下唇,跑在華清的前麵,不讓華清看見自己近乎滑落而下的淚。

一路狂奔,華清任由洛心拉扯著,許是太過自責,他麵色蒼白非常,銀狸披風在風中揚起,化出好看的弧度。一路人,宮內禁衛皆不敢阻攔,見洛心公主發髻因著奔跑而散落,青絲張揚飛舞,身後是麵色蒼白的琴司華清,他們還沒那麼大的膽子去攔住這兩個如今在風口浪尖之上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