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一個分支轉到另一個分支,是把原來所搞分支丟掉跳到另一分支嗎?如果這樣就會丟掉原來的。而“漫”就是在你搞熟弄通的分支附近,擴大眼界,在這個過程中逐漸轉到另一分支,這樣,原來的知識在新的領域就能有用,選擇的範圍就會越來越大。我讚成有些同誌鑽一個問題鑽許多年搞出成果,我也讚成取得成果後用“漫”的方法逐步轉到其它領域。
鑒別一個學問家或個人,一定要同廣,同深聯係起來看。單是深,固然能成為一個不壞的專家,但對推動整個科學的發展所起的作用,是微不足道的。單是廣,這兒懂一點,那兒懂一點,這隻能欺欺外行,表現表現他自己博學多才,而對人民不可能做出實質性的成果來。
數學各個分支之間,數學與其它學科之間實際上沒有不可逾越的鴻溝。以往我們看到過細分割、各搞一行的現象,結果呢?哪行也沒搞好。所以在鑽研一科的同時,把與自己學科或分支相近的書和文獻瀏覽瀏覽,也是大有好處的。
五、我再講一個“嚴”字。
不單是搞科學研究需要嚴,就是練兵也都要從難,從嚴。至於說相互之間說好聽的話,聽了誰都高興。在三國的時候就有兩個人,一個叫孔融,一個叫禰衡,禰衡捧孔融是仲尼複生。孔融捧禰衡是顏回再世。他們雖然相互捧得上了九霄雲外,而實際上卻是兩個飯桶,其下場都是被曹操直接或間接地殺死了。當然,聽好話很高興,而說好話的人也有他的理論,說我是在鼓勵年青人。但是這樣的鼓勵,有的時候不僅不能把年青人鼓勵上去,反而會使年青人自高自大,不再上進。特別是若幹年來,我知道有許多對學生要求從嚴的教師受到衝擊。而一些分數給得寬,所謂關係搞得好的,結果反而得到一些學生的歡迎。這種風氣隻會拉社會主義的後腿,以至現在我們要一個老師對我們要求嚴格些,而老師都不敢真正對大家嚴格要求。所以我希望同學們主動要求老師嚴格要求自己,對不肯嚴格要求的老師,我們要給他們做一些思想工作,解除他們的顧慮。同樣一張嘴,說幾句好聽的話同說幾句嚴格要求的話,實在是一樣的,而且說說好聽話大家都歡迎,這有何不好呢?並且還有許多人認為這樣是團結好的表現。若一聽到批評,就認為不團結了,需要給他們做思想工作了等等。實際上這是多餘的,師生之間的嚴格要求,隻會加強團結,即使有一時想不開的地方,在長遠的學習、研究過程中,學生是會感到嚴師的好處的。同時對自己的要求也要嚴格。大慶三老四嚴的作風,我們應隨時隨地、人前人後地執行。
我上麵談到過的消化,就是嚴字的體現,就是自我嚴格要求的體現。一本書馬馬虎虎地念這在學校裏還可以對付,但是就這樣畢了業,將來在工作中間要用起來就不行了。我對嚴還有一個教訓,在1964年,我剛走向實踐想搞一點東西的時候,在“烏蒙磅礴走泥丸”的地方,有一位工程師,出於珍惜國家財產的心情,就對我說:雷管現在成品率很低,你能不能降低一些標準,使多一些的雷管驗收下來。我當時認為這個事情好辦。我隻要略略降低一些標準,驗收率就上去了。但後來在梅花山受到了十分深刻的教訓。使我認識到,降低標準1%,實際就等於要犧牲我們四位可愛的戰士的生命。這是我們後來搞優選法的起點因為已經造成了的產品,質量不好,我們把住關,把廢品卡住,但並不能消除由於廢品多而造成的損失。如果產品質量提高了,廢品少了,那麼給國家造成的損失也就自然而然地小了。我這並不是說質量評估不重要,我在1969年就提倡,不過我們搞優選法的重點就在預防。這就和治病、防病一樣,以防為主。搞優選法就是防止次品出現。而治就是出了廢品進行返工,但這往往無法返工,成為不治之症。老實說,以往我對學生的要求是習題上數據錯一點沒有管,但是自從那次血的教訓,使我得到深刻的教育。我們在辦公室裏錯一個1%,好像不要緊,可是拿到生產、建設的實踐中去,就會造成極大的損失。所以總的一句話,包括我在內,對嚴格要求我們的人,應該是感謝不盡的。對給我們戴高帽子的人,我也感謝他,不過他這個帽子我還是退還回去,請他自己戴上。同學們,求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隻要哪一天不嚴格要求自己,就會出問題。當然,數學工作者,從來沒有不算錯過題的。我可以這樣說一句,天下隻有啞巴沒有說過錯話;天下隻有白癡沒想錯過問題;天下沒有數學家沒算錯過題的。錯誤是難免要發生的,但不能因此而降低我們的要求,我們要求是沒有錯誤,但既然出現了錯誤,就應該引以為教訓。不負責任的吹噓,雖然可能會使你高興,但我們要善於分析,對這種好說恭維話的人要敬而遠之,自古以來有一句話,就是:什麼事情都可以穿幫,隻有戴高帽子不能穿幫。不負責任地恭維人,是舊社會遺留下來的惡習,我們要盡快地把它洗刷掉。當然,別人說我們好話,我們不能頂回去,但我們的頭腦要冷靜、要清醒,要認識到這是頂一文錢不值的高帽子,對我的進步毫無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