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學校創立時,新教育雖已醞釀了三四十年,但仍在萌芽時期。公立學堂,雖有洋務派大力支持,無奈頑固守舊勢力實在太過強大,隻零零星星地成立了幾所;而私立的教育場所,仍停滯在書院、私塾的階段。以後與明德齊名的南開學校,創立於1904年,比明德晚一年。所以明德學堂的創立,在近代教育史上,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由於明德學堂繼承了時務學堂的傳統,在創辦12年後,毛澤東在《湘江評論》上這樣寫道:時務既倒,明德方興。

“人生大不幸,遇到胡子靖”

辦私立學校,最困難的就是經費的籌措。胡元倓辦明德學堂的本錢,是龍侍郎捐助的兩千元大洋。這兩千塊大洋沒用上三個月就沒有了。幸好這個時候,茶陵籍翰林譚延闓來校參觀,有感胡元倓辦學的不易,並被胡元倓辦學的初衷打動,慷慨捐獻黃金千兩作為學校經費,並承諾每年承擔英文教員薪金一千元。但是隨著學校的發展擴大,這些錢仍然是杯水車薪。

明德創辦時,招中學兩班,隨即又招速成師範一班,第二年附設高等小學,以後又增設中學補習科,中學預科,東語、英文、理化、銀行保險、法政等專修科。並在南京、上海等地設立分校。1912年,又創設明德大學於北京(1916年因抗議袁世凱稱帝停辦)。為讓學校運轉下去,並且繼續發展擴大,胡元倓長年一把雨傘一個青布包袱出門四處告募,時人有言“人生之大不幸,碰到了胡子靖”,也有人因此又稱他南武訓或“胡九叫化”。

“胡九叫化”這個綽號緣自於人們對胡元倓的欽佩,而非嘲笑。

湘潭人袁樹勳是胡元倓的同鄉,1901年至1905年在上海任道台。胡元倓認定袁是有錢之人,而且,因為袁在最先受歐風美雨侵襲的上海做官,應該會很支持自己辦學。所以,胡元倓找到了袁。出乎意料的是,袁在胡元倓說明來意後,立即就回絕了。一盆冷水潑下,胡元倓差點崩潰。就這樣回長沙去?老師們的薪金還沒著落呢!胡元倓硬是腰杆一挺,雙膝跪了下去。這回輪到袁樹勳大出意外了:“這個胡子靖,這個叫化子!”這一跪,徹底把袁樹勳征服了——袁樹勳答應捐款一萬元。

有一次,胡元倓在北京求見國務總理熊希齡,希望熊希齡給明德學堂撥點款。連去了三次,都沒碰上。胡元倓不甘心,不怕別人笑話,也不怕別人把他轟出來,硬是把被褥鋪蓋搬到熊希齡官邸的傳達室。終於如願以償地籌到了款。

為籌款,胡元倓還遠渡南洋。在去南洋的輪船上,胡元倓威脅自己:籌不到款就跳到海裏去!

1935年,胡元倓在詩集《耐庵言誌》的序言裏說到了他四處籌款的事:“明德學校成立,今十有二年矣。其初三年,元倓與萸溪(指龍紱瑞,明德創辦人之一,龍侍郎的兒子)同任校事,不敢一日離;後經組安(譚延闓)、笏棠(廖名縉,民國初年任國會眾議院議員,做過熊希齡的助手,曾任湖南大學的前身工業專門學校的校長)兩友擔任校內事,倓遂終身為校款奔走。”這終身,實際上有38年,其中最艱苦的,是前26年。在這26年中,回湘隻9次,在家過年隻2次,在外過年竟然有24次。據《言誌》所記,南京三年,上海兩年,蘇州一年,杭州一年,旅途兩年,一年在江輪上,一年在火車上。1908年農曆年底,胡元倓在詩中記錄了他在外麵籌款的窘境:途窮臘盡成亡命,風雪橫江倍愴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