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諾蒙莊園的馬廄中,一匹名叫昆丁的母馬正在分娩。獸醫馬丁先生正在給它接生。
那匹馬側躺在厚厚的草墊上,一陣陣抽搐。
“放鬆些,放鬆些,我的好姑娘。”馬丁先生以一種職業化的口吻說道。
“但是,她聽得懂您說的話嗎?”在一邊的凱瑟琳好奇地問道。
“當然聽得懂,夫人。”馬丁用舉起的袖子抹了一下額頭(現在是晚春季節,天氣已漸漸炎熱起來),笑道,“馬是一種擁有靈魂的動物。您瞧她有多緊張,她是第一次做媽媽呀。”
“可我看不出她有多緊張。”
“看看她的眼睛,夫人,您就能聽懂她心裏的話。”
凱瑟琳盯著昆丁的眼睛瞧了半天,她隻看到一雙無助和茫然的眼睛。
“我想她是有話要說的,但我未必聽得懂。”
“和他們相處的時間長了,自然就懂了。”
昆丁一陣強烈的顫動,隨著嘩啦一聲響,一匹小馬駒兒和著渾濁的漿紅色羊水送出了母體。
“啊哈!”馬丁快樂得吹了聲口哨,“好樣的昆丁,瞧,母子平安。多漂亮的小夥子,你的苦不是白受的。”
“讓我瞧瞧,讓我瞧瞧……”凱瑟琳想越過柵欄。
“夫人,這可不符合我們的約定。”馬丁站起來,他是一位略有些謝頂的中年男子,手腳粗壯有力。他帶著法國南部人特有的開朗笑道,“您現在應該乖乖回去,免得老爺又要到處找您了。”
“他什麼時候到處找過我!”凱瑟琳撅著嘴嘟囔著。
“昨天,前天,還有以往的任何一天,夫人。”安妮小聲嘀咕著,“走吧,回去吧,不然老爺又要找我們的茬了。”
門外傳來一陣得得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在馬廄前停了步。
“瞧吧,”安妮道,“已經找來了。”
“凱瑟琳,”一個聲音傳進馬廄,果然是弗蘭克,“你怎麼又上這兒來了。”
安妮屈膝行禮;馬丁先生恭敬地彎腰鞠躬。
弗蘭克瞧見馬丁腳邊那匹掙紮著想站起來的小馬駒,道:“已經出生了嗎?”又看著凱瑟琳道,“你就一直在這裏看嗎?”
“是的。”
麵對她的挑釁姿態,弗蘭克搖搖頭:“您難道不願意呆在清涼舒適的房間裏看看書,反而樂意跑到這裏來遭罪嗎?”
“一天到晚坐在房間裏看書,要不就是彈琴,悶都悶死了!”
他攬著她的肩膀,半推半拉地把她拉出馬廄:“你原本隻是像個野姑娘,我的夫人,現在是一個十足的野姑娘了。”
“這總比當個‘三流間諜夫人’強,我就把這話當作是誇獎吧,公爵大人。”
“這麼說,如果再不給你找些事情做,你難免還會做出些更叫我吃驚的事咯!”
凱瑟琳嘿嘿一笑道:“我並不認為這是叫人吃驚的事,至多隻是調節一下枯燥的生活罷了。”
“就像你在修道院裏掏鳥窩或是裝鬼嚇人嗎?”
“你在冤枉我,我從沒有嚇過人,不過是有人喜歡捕風捉影再加上想象力作祟罷了。”
“好吧,夫人,我但願你到巴黎的時候,不要給人這種‘捕風捉影再加上想象力作祟’的機會。”
“你說什麼?”凱瑟琳難以置信地問道。
“是我的表述有問題還是你的聽力有問題呢?”
“你的意思……我們要去巴黎嗎?”
“是這意思,”公爵斜昵著她,“難道你不想去,那我去回絕。”弗蘭克作勢要走。
“等一下,等一下!”凱瑟琳一把抓住他,問道,“我們為什麼要去巴黎啊?”
“小王子路易邀請我們去參加他的生日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