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人布朗舍正打算到他常去的一家河沿小酒館去，他從小奧斯丹街往坡下走，又從河沿走上來預備去過新橋，他剛好走到蓋耐戈街的坡頂上，就看見兩個結伴走的人正從太子妃街的拐角處走出來，迎麵向他走來，他們的模樣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兩個結伴而行的人都披著黑鬥篷，風帽罩在頭上，打扮得都像個貴族子弟，但是，憑著他多年閱人的經驗，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一個身材小巧的是個長得挺不錯的“娘們”。
“呸，”他啐了一口，“這是什麼世道，女人也膽敢打扮得像個男人。”
矮個子瞧見有人迎麵走來，有點慌張；高個子便拽住她的手臂，仍然從容不迫地前進。
他們走到撒瑪利亞鍾樓前，正和布朗舍擦肩而過，布朗舍斜昵著他們倆，一盞風燈的微光霎時間照亮了他們的臉，這一男一女不約而同低下頭，但是已經太遲了，布朗舍看到了他們的臉，尤其是那個男人的臉，他不禁嚇了一跳：一條刀疤從左額角斜斜向下一直延伸到顴骨處，大概因為眼睛深深凹陷的緣故，竟得以幸免於難。
海戈帶著凱瑟琳毫不猶豫地從布朗舍身邊走過。
“刀疤臉，”布朗舍喃喃自語，“好像在哪裏見過……啊，我想起來了，是……”布朗舍猛回頭——
“是什麼，老頭子？”那個刀疤臉已然緊貼在他身後。布朗舍什麼聲音也來不及發出，頹然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沒了動靜。一會兒，他脖子上冒出的鮮血就染紅了石子路麵。
“不，海戈，你在幹什麼，你在殺人，你殺了人；你答應過……”凱瑟琳壓低聲音叫道。
“閉嘴！”海戈冷靜地站起來，把刀在布朗舍的身上抹了幾下，把血跡擦幹，“要我護送你回家是你的主意，我早就說過，要盜賊守約是犯傻！”
“可你為什麼要殺他！”
“他看到我的臉，認出了我的身份。”
“更夫隸屬警察局管轄，一旦有人發現他失蹤，或者找到他的屍體，立刻會全城警戒的，到時候波伯士一定會發現我們的。”
“所以我們不能耽擱行程，我把你送回親王府，我回船上，一切就結束了。”海戈把布朗舍的屍體一腳踹進河裏，“我們快走吧。”他拉著凱瑟琳的手，幽靈般消失在夜幕之中。
“該死的，老布朗舍怎麼還沒來，都什麼時候了。”小酒館中，另一個更夫各利摩一邊灌酒，一邊嚷嚷。
“老家夥恐怕已經醉倒在路上了吧。”酒店夥計笑道，“趕緊去找找吧，不然，今天又是你一個人頂一整夜咯。”
“這個老混蛋！”各利摩砰的把酒杯往桌上一敲，抓起帽子，走出酒店。
“喂，各利摩，你還沒算帳呐。”夥計叫道。
“算在那老家夥的賬上，反正他總是醉得稀裏糊塗的。”
各利摩一邊走一邊喊：“布朗舍，你這老家夥，老不死，你倒在哪兒啦？”
他走一段叫一段，當他走到撒瑪利亞鍾樓前時，接著微弱的風燈燈光，他看到了布朗舍的帽子。
“哈，老家夥，你果然躺在這兒啦。”他叫道，“你也不怕一個翻身滾到河裏去嗎？”他向四周打量了幾眼，“喂，你真的滾到河裏去啦？”正找尋間，他腳下一滑，狗吃屎地滑倒在地。
“誰在這裏潑水呀！”他叫道，晃晃悠悠地爬起來擦手。但是借著燈光，他看到自己滿身血跡。
“啊——”他大叫起來。跌跌撞撞地向警察句跑去。
他一身血汙撞進警察局，闖進局長辦公室。
“報告，”他語無倫次地嚷嚷，“報告……”
“什麼事？”局長正在批閱文件。
“謀殺，有人……布朗舍被殺了……”
警察局長抬起頭，正是我們的老朋友阿爾培。阿爾培站起來，果斷地命令搜索布朗舍的屍體，片刻後，人們在新橋的橋墩附近找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