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暉臉色十分柔軟,無可奈何:“三郎。”
隻有這一句,堪比千軍萬馬!不論李承暉尋出什麼借口,扣什麼大帽子,他都有辦法擋回去。隻有這一句,令他怔住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意識。
“三郎,不殺她,不足以平民憤。”
李承暉用一種非常平緩的語氣,說著這句誅心之言。那些文官,在他府內跪了兩天,硬是把他拖入這場渾水中。
敬王,先帝二子,聶皇後的嫡子,身份顯赫,與上交好。
“如果有人要殺二嫂,你會同意麼?”
“你二嫂不會有這麼虎視眈眈的外戚!”李承暉仿佛是氣急了,氣他如此不知好歹,用手中的拐杖重重拄了好幾下,沉鈍的聲音在靜悄悄的大殿裏回蕩。
“我沒有法子,二哥,我沒有法子,眼睜睜看著她去死。”李承應一邊說,眼裏一邊緩緩淌下眼淚,很平靜,卻好似整個人都沒有多少生氣。
這盤棋,怎麼下,都沒有辦法贏。
夢境中的自己,先下手為強,一道密旨,將謝青杳賜死在邊疆,與阿晉半生分離。
現實中的自己,嗬嗬,似乎也高明不到哪裏去。
二人沉默了很一會,誰都沒有說話,到這個地步了,各自都心知肚明。
李承暉瞪了李承應良久,終於,像是妥協了,歎了口氣,“無論怎樣,你都不能在這裏消沉,外麵的文臣,有我去幫你應付,但你要是再不使點心,李家的江山就要完了。”
“多謝。”李承應低聲道謝。
李承暉冷哼了一聲,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留下李承應一人,沐在陰冷黑暗的昭陽殿裏,不言不語。
破天荒的,皇上竟然擺駕連昌宮。
宮門口的奴才們見皇攆移駕,高興得聲音都高了好幾度,喜氣洋洋:“皇上駕到,皇上駕到。”
處在風暴中心,冷宮似的連昌宮這幾日,終於有一絲絲人氣了。
阿晉聽到門口的奴才唱名時,心狠狠震了一下。
手抖了好幾抖,才將衣襟整理好,走到房門口,向李承應行禮。
明明二人隻有十餘日未曾見麵,卻像是隔了好幾十年,見了麵,請了安,卻不知說什麼好。
敬王離開之後,帶走了皇上將昭獄裏的謝氏一脈斬立決的命令。
他們一路磕磕絆絆走到現在,卻變成如今這樣的局麵。
“阿晉,你恨我麼?”
阿晉木然搖頭,抬頭看他,困惑不已,要說話,才發現嗓子是啞著的:“你怎麼還不殺了我?”
我一直在等著你下令殺我,你怎麼還不下令呢?
“你說什麼?”李承應又問了一遍,他不相信那句話,衰老如老嫗的聲音,是從阿晉嘴裏說出來的,“你胡說什麼!誰說要殺你!你是朕的皇後,誰敢殺你!朕看這天下間誰敢殺你!”
阿晉不顧李承應疾言厲色,蒼白著臉,閉上眼睛,“責之,我們之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呢?
我明明拚盡全力,想要幫你奪得這個天下。
為什麼會是我哥哥,謀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