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麵淚痕的時候,麵前一道陰影,是阿晉。
阿晉攬住溫溫削瘦的背,眼裏是大片大片的歉疚。溫溫伏在阿晉的肩頭,哭了一場,悶聲悶氣,哭到最後,也忘了自己為了什麼而哭,心口的委屈翻江倒海似的哭了出來。阿晉什麼也不說,輕薄的寢衣濕嗒嗒的黏在肌膚上,灼人熱切的溫度。
這三年,對她而言是場艱苦咬牙撐下去的戰役,於溫溫,也該是如此。她承認,是自己枉作小人了。
阿晉挑了兩位暗衛給溫溫,準備連夜將溫溫送出皇宮。
“你會去哪裏?”
“肅州。”
“肅州?”
“他在肅州。”
這個他,她們都知道指誰。
“溫溫,抱歉,我沒辦法幫你換臉了,被暗殺的時候,我熬掉了所有慧根,我沒有靈力了。”
並不是天生僥幸,等到李承應來救她。
當時她窮途末路,連七寸慧根亦被她寸寸熬掉,隻為了多活一刻,哪怕變成沒有法術的平凡人,也在所不惜。
“我想過了,我可能,真的,這輩子沒法和他在一起。”
這是個令人沮喪的事情。
“但我可以活在離他最近的地方。”
“你會一輩子呆在肅州麼?”
“也許過一陣就會離開,也許就一輩子了。說不準。”溫溫笑道。笑容裏有難言的苦澀和悲戚。
阿晉看著溫溫坐著的馬車融進無邊夜色中,不無感慨的想:也許溫溫,是個自己一樣固執的人呢?
溫溫靠在寬大的馬車裏,馬車十分舒適,天青色的軟緞麵,光滑冰涼,擺了時興的瓜果糕點,甚至還熏了她平日裏喜歡聞的雞骨香。
溫溫滿意的眯著眼,前麵駕馬的是兩位英挺的青年,車行得很穩當,溫溫半睡半醒間,馬車顛簸了一下,將她震醒了,她緊緊貼著馬車後麵的板子,好像是在走什麼上坡路。
她掀開簾子一看,一排排快速倒退的樹,她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又被重重震了一樣,頭撞上門板,忍不住輕呼了一聲。心裏的不祥之意彌漫出來,她推開門,正欲問話,誰知被迎麵的一掌拍進馬車內,那一掌的力道並不重,但已經足夠讓她驚慌失措了,馬車在飛快的往上走。
“你們到底是誰?”
“對不住了,溫溫姑娘。”
說完這句話之後,溫溫被一股力道激得這個人浮在半空中。駿馬長嘶一聲,溫溫推開門,還來不及看清什麼,整個人腳上頭下的從馬車裏翻出去了,霎時飄在半空中,從晨光熹微的山崖下墮崖,衣袂飄飄,還能看著清亮涼爽的天際。
她如同九天玄女的姿態,從山間飄落。
立在崖上的兩位青年,聽到崖底傳來重重的悶哼聲之後,轉身消失在朦朧未醒的山林間。
“如何了?”
“回陛下的話,幹淨了。”
“以後別出現在皇後麵前,在宮外做事。”
“是。”兩位暗衛恭敬行禮,從暗格退了出去。
李承應手裏還拿著一支朱砂筆,繼續批改奏折,仿似一切都未曾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