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應緩慢的睜開眼睛,還帶著長久在夢境中生活久了的懶散和淡然,那一抹還來不及消失寂寥的底色。
“真不錯,居然夢了二十六年,二十六年!”說話的聲音帶著喜悅的稚嫩之氣,李承應慢動作的轉過頭,似乎還不明白身邊發生了什麼事,難道不是黃泉白骨?映入李承應眼簾的是一位俊秀的小童子和躺在地上麵色蒼白如雪的女子。
這位女子?
李承應沉寂的心忽然跳動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的,用手撐起身子,去看躺在他旁邊的女子的麵容,一寸寸,一寸寸的相熟,他幾乎在過去的三十多年裏,無時不刻地想著她,“她怎麼了?”
小童子冷靜清秀的麵容也禁不住露出欣喜之色,“我剛剛替她把過脈,脈細微弱,但卻是很平穩。”
李承應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眼前這位小童子的意思難道是阿晉還活著?
“她還活著麼?”
小童子詫異的抬頭,不解地看了李承應一眼,忽而恍然大悟一般,道:“你腦子裏記得的事情,那些發生過的事情都是夢境。現實是她中了三十三天的毒,你為了拖延時間,入夢。”
“都是夢?哦,都是夢,原來都是夢...”李承應怔忪道,那副如釋重負的眼神,宛轉如斯,消失無蹤。
那些爭執,心痛,斷絕都是夢境。
她不曾恨過自己?
李承應在心裏憋了二十多年的一口氣下意識鬆了,雖然處死謝青杳,是必須的,但阿晉隨之而來的怨恨,真的讓他在很多年裏輾轉反側,徹夜難安。他最不願意承認,卻不得不承認的事是後悔。
他幾乎是希望自己當年沒有做過那個決定,謝青杳死在自己手裏。阿晉千裏趕過去,隻來得及替兄長收屍。
扶著靈柩回帝都的阿晉,眼裏再也沒有他熟悉的愛戀和傾慕,變成了一種他終生無法直視的眼神。
而現在,居然一切都隻是夢境!
太好了,他和阿晉還是停留在最美好的階段,她愛他,願意成為他的利劍,為他征服西域十六國,統一北方天下。
人生若隻如初見,他們恰好還是在初見。
他無比慶幸那場夢。
阿晉醒過來之後也曾興致勃勃的問過他,夢裏有沒有夢到自己,有沒有和別的人攜手一世?他微笑不答,隱秘而帶著一絲慶幸。
那是隻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夢境。
阿晉怎麼能知道呢?
隨後李承應帶著阿晉擇路回中原,並未與大部隊彙合。
麵對李承應的輕慢姿態,一路遊曆塞外風景,阿晉不禁發問:“我們不急著回帝都麼?”
“你想回去?”李承應反問道。
阿晉不解:“你沒有很多國事要處理麼?你總是很忙。”
最後一句話,是陳述,而不是指責。
她已經習慣了他這麼忙,他忽然閑下來,********陪著自己遊山玩水,她反而有些許不安。
“阿晉,王權,帝都,都不重要,你,你才是。”
阿晉被這句情話聽愣住了,而後有些臉紅,訕訕著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