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夢境八(1 / 2)

“哦,那姐姐,怎麼樣……”少年老實問道。咕嚕嚕的車輪帶起一圈圈細小的塵土,在斜暉下飛舞中,越來越遠了,車上的人說話聲也漸漸模糊了,隻聽見偶爾有笑聲伴著銀鈴聲傳出來。

“姐姐,你來這裏做什麼?”

“許久沒有見我哥哥了,想他了。”

“你哥哥待你很好嗎?你們親厚麼?”

女子抬頭,如同許多年前嬌憨自負一般,傲然答道:“這天底下,他待我最最好,凡是我想要的,他拚盡性命都會助我。”

可是這般疼愛她的兄長,卻死了。

……

他們在一起一共呆了十天,那年,他十五歲,她二十五歲。

木真回西涼後,以十分堅毅果斷的手段迅速擊敗對手。那份膽識和魄力讓他父王倍感欣慰,短短七年間,培植起自己的親信勢力,而後即位。當政一年間,提高西涼的關稅,逢十抽一,用於軍隊操練,並且拒絕對中原王朝的朝貢,在他手裏的西涼像是一隻蓄勢待發的雄鷹,鋒芒畢露。他派出過許多人去尋找那位穿著黃色衣裳的女子,整個大漠都被翻過來了,卻沒有一絲音訊。

中原不滿西涼的挑釁,任大將軍阮驍為元帥,集結三萬兵馬討伐西涼。

兩軍戰況膠著,木真屢屢設下計謀,讓對方損兵折馬,為了趕在寒冬前結束戰役,木真決定禦駕親征,事前埋伏好的細作,與他裏應外合,賺得大部隊入埋伏圈,為此,他甚至犧牲了一些勇士做誘餌,而他禦駕親征,帶著剩下的人,端掉對方的老巢,如他所料,軍中留下守營地的大多是傷兵殘兵,毫無懸念,這根本不是一場戰役而是屠殺。

他騎著高頭大馬,在重重的護衛之後,饒有興趣的觀看著這場屠殺,神色如以往一般冷峻無波,他在皇權的路上越走越遠,早已迷失了本性,踩著累累白骨,早已不是當年的與世無爭的俊挺少年,權謀,機變,他很快適應了殺戮,看著原本散亂的人群,因為一麵軍旗的鎮定指揮,開始變得漸漸有章法。

木真眯了一下眼,閃出危險嗜血的光芒,接過手下遞過來的箭弩,對著亂軍中那個穿著灰色布衣的拿著旗幟的人拉弓,射了出去,那人被箭弩穿透胸肺,濺起一陣血霧,他嘴角挑起一個得意的笑,可人居然沒有立即倒下去,反而掙紮著回頭看了他一眼。

這令他有種久違的熟悉,心裏突突地跳,手心有些發熱,直到那雙眼像利刃一樣掃過來,淩亂的發絲仍在飄舞著,全然沒有當年的柔順飄逸。

他們之間隔了這麼久這麼遠,他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喜怒形於色的單純木訥少年,爭權的血腥將他鍛煉成了一位冷酷狡詐的帝王,

那個人也不是記憶中身姿清拔容易生氣的女子。

可是在看清楚的時候,他的手又顫抖起來了,仿佛還是當年容易害怕故作老成的少年,背上起了一層冷汗,他比誰都清楚這一箭射出去的後果。

那女子回頭望他的時候,臉上似乎是有笑意,溫暖的,滿足的,得償所願的樣子,看在木真眼裏又是一痛,手上的旗杆早已滑下去,那被箭弩射穿的破敗身子也像枯葉般,從馬上迅速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