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以後,有一段時間,整個人陷入一片黑暗中。那是一種對現實的恐懼,對未來的不安,對自己的懷疑和對前程的擔憂。
原來我是影樓的攝影師,開始的時候收入微薄,後來做的久了,工資才漸漸多起來。做這份工作完全是為了生活,唯一欣慰的是這工作與攝影有關。其實我羨慕的是那些能拿著相機,踏遍世界各地,追隨自己的心和腳步去拍照的人。可是這些對我來說太奢侈了。所以我努力工作,拚命攢錢,希望有朝一日踏上遠方的路……
但是這一切似乎越來越遠了。
到了適婚年齡,父母開始張羅著給我找對象。我找遍各種理由搪塞,他們也都能找到相對的“不是理由”來還擊我。其實我有一個很大的秘密,也是這些理由當中最大的理由,保證跟他們說完他們再也不會還擊。但是我不能說,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最大的秘密,我打算隱瞞一輩子。
最後我妥協了,答應父母去相親。女孩見了一個又一個,沒有一個我感興趣的。爸媽說我眼睛長到頭頂上去了,女孩不能光靠眼睛看,怎麼也要相處著試試……
這是我做過的最糟的決定。
我開始跟一個對我有點意思的女孩見麵,應該說是約會吧。他是美術學院的學生,那年才大四,長得很漂亮,一頭黑色的長發總是披在肩頭,黑色的長發被她護理的很好,看起來又順又亮。
應該是跟她學美術有關吧,她的氣質和審美都不錯,舉手投足之間很優雅。跟她相比,自己就是個粗人,怎麼也想不到究竟自己哪點吸引她的。我問她,她說應該是藝術之間的吸引吧,我的攝影,她的美術,都是需要觀察世界的,也許就是這一點,她才對我有好感的。
我覺得跟她在一起很舒服,但是沒有到愛的程度。雙方父母倒是挺讚成的,相處沒有半年,我們就訂婚了。
買房、裝修、家具、訂酒席、準備婚禮……我似乎是被家裏人推著走才走到這一步的。她總是不慌不忙,按部就班的準備她作為一個新娘要準備的事,我的內心很矛盾,幾次要告訴他真相,幾次都咽了回去。
婚禮如期舉行,親朋好友都來祝賀,以前的同學和哥們都羨慕我能找到一位這麼美麗溫婉的妻子,說我上輩子一定做了許多好事。
婚禮那天喝了不少酒,等跟家人吃完飯,忙完回家已經快十一點了。我假裝大醉,躺在床上直接睡到第二天天亮,躲過了新婚之夜。我知道這種事是躲不過去的,隻能拖一天是一天。我心裏一直有種愧疚的感覺,對她愧疚,也對自己愧疚。自己的一念之差毀了兩個人的一生。
為了彌補自己的愧疚,也為了讓自己麵對現實,第二天晚上我準備盡一個男人和一個丈夫應盡的責任,當我的手剛要伸進她的睡衣時,她告訴我,她來例假了。
我出了一大口氣,如釋重負,那天晚上我睡的特別好。
雙方父母都催促我們要孩子,我滿口答應著,說順其自然,但是其實那時候我們還沒有夫妻之實。她在旁邊害羞的笑著,並沒有揭穿我。
一轉眼我們已經結婚半個月了,我對她仍然沒有行動。那天她從畫室回家,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我問她怎麼了,她說沒什麼。
晚上,關掉床頭燈,兩個人都在黑暗中醒著。突然,感覺自己的右手被一隻細小柔軟的手覆上,那手心微微出汗,有點發涼。我知道自己躲不了了。
突破了那麼大一個難關之後,日子漸漸朝著正常家庭靠攏,兩個月後,她告訴我,她懷孕了。所有人都特別開心,包括我在內。我讓她辭了畫室的工作,怕顏料的氣味對胎兒有影響,她第一次表現出不滿,說真不該讓孩子這麼快來。
我努力工作賺奶粉錢,她安心在家養胎,雙方父母輪流過來照顧,倒是沒給我太大壓力,九個月後,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我給他取名叫何賽。爸媽開心的不行,我嶽母負責伺候月子,我媽負責帶孩子。剛生完孩子的時候,她的身材有點發福,等過了四個月,身材就恢複的跟以前一樣了。
她又開始畫室的工作,我繼續攝影,四個老人輪流帶孩子,日子就這麼匆匆忙忙的過。何賽三歲生日的時候,我跟她帶何賽去遊樂場玩。何賽坐著旋轉木馬一圈又一圈,我聽到她跟我說:“何旭陽,我們離婚吧。”
我驚訝的看著她,第一反應是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她可能偷看了我的電腦,我瀏覽過的網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