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將軍府一家子和知味觀一幹人等還是同坐一張桌子用餐。飯後,千枝領走小孩子們,下人撤去碗筷殘羹,端來瓜果清茶,拂雲開口說道:“老將軍,老夫人,明日午後貧道便回知味觀,這幾日小徒頑劣,有所衝撞了小公子,還請二位見諒。”
“哪裏的話,丹青很乖巧,我也希望能有個像丹青這樣活潑的小孫女。”老將軍夫人笑道,“那我孫兒淩餘。”
“待今晚和明日施針以後,小公子的症狀就會消除,不用再受煎熬。”
兩位老人聽了點點頭,拂雲話音一轉,“正如師侄碧霄所言,我們是治標不治本。解鈴還須係鈴人,倘若不揪出幕後之人,恐怕小公子日後仍是多災多難。”
老將軍轉頭向專心研究茶杯的碧霄拱手說道:“感謝碧霄道長的協助,事情已經有了眉目。”
碧霄抬起頭,“我等世外之人不便過多插手紅塵俗世,老將軍不必道謝,貧道並沒有幫你什麼。”
“還有一事。”拂雲掐指演算又說:“這兩日夜裏府中或許有異變,還請您吩咐府裏家眷夜裏不要隨意走動,我會讓千枝準備符紙,務必讓每一個人都攜帶在身上。”
傍晚時分,總管拿著一摞黃符分發下去,囑咐這幾夜除了巡邏的守衛,旁人不要輕易走動,黃符隨身攜帶。
當夜,拂雲為嚴淩餘施針,囑咐嚴淩餘和陪同在側的冉孤生不要隨意亂跑後就離開了。
冉孤生前後反複翻看黃符,又撓了撓頭,沒看懂黃符上畫得是什麼。苦惱地想著,突然記起嚴淩餘自小聰辯,時常受西席先生誇獎,說不準知道黃符畫的畫,興高采烈遞了過去,嚴淩餘隻瞟了一眼,“不認識。”說完,翻身麵向牆壁假寐。
“……”冉孤生自討沒趣,手指在黃紙上隨符文的方向遊走,越看越入迷,好像有根羽毛在撥動心弦,很癢,渴望能有人給他解答。冉孤生指尖一頓,驚愕自己怎麼會符文產生了興趣,這種興趣不是嚴淩餘強加給他的。
冉孤生看得入神,嚴淩餘假寐耳朵卻是豎起,房間沒了聲響,往時冉孤生要麼會厚下臉皮纏上來求解答要麼是可憐兮兮的看向他。他睜開眼睛,見冉孤生睜著眼睛卻像老僧入定,巋然不動,不禁皺起眉。“冉孤生。”
冉孤生指尖觸摸符的線條,頭一回覺得練書法或許不是件枯燥的事,指尖下的溫度好暖和,仿佛有光引領方向,似乎有涓涓流水在指尖下流動,好像有生命和他相共鳴……
“冉!孤!生!”共鳴還沒產生,耳鳴存在了。耳畔驚雷,嚇得冉孤生往一旁跳去,眼神渙散,顯得驚魂未定。等他回神,就看見嚴淩餘劍眉緊湊,雙目緊緊鎖住他,他甚至在嚴淩餘冒火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畏懼的模樣。
“我叫你為什麼不應?”
“我在想這道符……”冉孤生小心翼翼地回答,擔心惹得嚴淩餘不快,殊不知,嚴淩餘見他越發謹慎回答,不爽的情緒更膨脹。
“有什麼好想,不過是江湖術士胡亂畫的。”嚴淩餘想到碧霄,想到丹青,哼了一聲,把爺爺奶奶折成三角的護身符紙拍到床上。
冉孤生不再作聲,把符紙收到懷裏,兩人安安靜靜呆在房間。
嚴淩餘臉色稍霽,正想說些什麼,門就被拍響了。“嚴淩餘,我來找你玩,出來玩吧,我再去叫冉孤生一起玩。”是丹青的聲音。嚴淩餘好不容易緩和的臉色,又一次繃緊。
冉孤生眼睛一亮,思忖央求丹青找她師父解惑,正想起來給外麵的人開門,嚴淩餘拉住冉孤生的手,不讓他去開門,冉孤生不解地看向他。“拂雲道長說了,夜裏不要隨意亂走,你和丹青都把道長的話當耳邊風了。”
經嚴淩餘一說,冉孤生猶豫,而後覺得嚴淩餘的話說得有理也就乖乖坐下,全然忘記嚴淩餘不信拂雲的道行,把他的好意丟到一邊的行為。嚴淩餘讚同地點點頭,塞給他一本雜學作為鼓勵,打發時間。
他屋裏燈火通明就是得不到嚴淩餘的回應,拍門聲消停一會,又重新響起。“嚴淩餘,我找你道歉行麼,這麼晚了,我都快凍僵,讓我進去取個暖唄,或是你出來玩活動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