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和觀主師叔在,從今夜起,小公子再無失眠的困惑。隻是,有些事還請老將軍多費心力,我們治標不治本。”碧霄一口答應下來。老將軍聽自家孫兒不用受苦,放下心來再細想碧霄的話。
拂雲原本就是應老將軍夫人的邀請來給嚴淩餘治病,老將軍遣散房裏的丫鬟,自己後退幾步,給拂雲和千枝上前為嚴淩餘治病。千枝解開針包,鋪開的針包上安靜的躺著尺寸不一的銀針,拂雲讓嚴淩餘平躺在床上放鬆閉目,取出毫針,燒燃的艾條使針體溫度升高,刺入百會、足三裏、內關,又取來一指節長的艾條一節,套在針柄上,由艾條下端點燃。
冉孤生似乎看呆了,老將軍夫婦不知道是過於關心唯一的孫兒還是覺得冉孤生太天然呆,反正這個房間裏除了患者嚴淩餘,還有兩個活蹦亂跳的孩子。為了保證拂雲施針不受幹擾,丹青擋住冉孤生的視線,一手捂住冉孤生的嘴巴免得他回過神不小心驚叫,一手湊到嘴邊作噤聲的手勢。冉孤生憨憨地點頭,自覺捂住嘴巴,兩個人躡手躡腳地溜了出房間。
嚴淩餘居住的院子裏的花園可比方才翻牆落下的院子附帶的花園要大一些,花草樹木被花匠精心料理,老樹幹禿的枝椏冒出新綠,靠近嚴淩餘房間窗台則種有驅蚊草,院子引了一泓活水穿奇形怪狀的湖石而過,養了錦鯉三兩尾。
過虹橋走進假山內,冉孤生才放下捂住嘴巴的手。“呼,你怎麼不捂嘴,不怕發出聲音?”冉孤生深深地呼吸一口氣,才發現空氣如此新鮮,想起丹青開溜的時候沒捂住嘴巴,難免有些不高興。
“因為我能管好我自己的嘴不隨便發出聲音。”
冉孤生想了想,“說的也是。”
兩人都是碧霄口中凡夫俗子,沒有看見也不知道在拂雲下針並灌注真氣到嚴淩餘的穴道後不久,徘徊在嚴淩餘屋子上方的那團黑霧翻滾蠕動,隨後降落到附近的花叢裏,花叢的花草在黑霧翻滾中漸漸失去生命力,早春新生命的萌發就這麼夭折枯萎。
灰蒙蒙看不清的黑霧,絲絮狀飄渺如蛋清的內裏包裹著灰色雞蛋黃一樣的東西,又像女子十月懷胎那樣,內裏的東西漸漸成型,等到一隻黑貓吸收完黑霧走了出來,周圍十尺以內花草樹木無一幸免,全部枯萎。
丹青見識到冉孤生的童年樂趣,比如撈三兩尾被圈養的魚,玩了幾輪,聽見貓叫聲。“冉孤生,你們家也養貓啊。”
“沒有啊,大概是哪兒來覓食的野貓吧。”冉孤生搖頭,老將軍嚴禁嚴淩餘和他玩物喪誌,嚴淩餘天資聰穎,很多人都讚揚過,老將軍爺爺也寄予厚望;他資質平平,又寄人籬下,能不被人嫌棄已經很滿足了,偶爾趁沒人的時候去逗兩三尾錦鯉是最大的快樂,更不用說學富貴人家養鷯哥閑來逗樂幾句或是養隻貓用貓尾巴草看小貓的趣態。
“我們去看看。”丹青很喜歡看貓,但不會去養貓,她的觀念很簡單,養自己就夠了,她會像貓一樣曬太陽睡懶覺……捉老鼠?那不是狗做的事麼。
一隻黑貓邁著步子緩緩向他們兩人走來,一點也不怕生。它昂著頭,仿佛是高貴的貴族。日落西山,夜幕將臨,一天快要過去了。貓的瞳孔隨日落發生變化,墨綠的瞳孔越發骨溜溜,夜晚的貓看起來被月光洗去戾氣,光從外觀便下意識認為這是一隻乖巧的貓。
“啊,花草都凋謝了,王叔會被罵的。”冉孤生第一眼就看見修整好的花草枯萎了,想到負責府裏照料花草的王叔會被管事娘子扣掉月銀,很同情他。
“職責所在嘛,這份差事油水不多,但是應該還挺空閑的。”丹青不以為然,忙著看貓。但是黑貓想要靠近她,蹭過她的腿走到她身後時,丹青就不自覺地挪開一步,又是眼睛發光,一幅渴望的樣子看著黑貓。
冉孤生不明白丹青和黑貓的互動,他們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想回去看看嚴淩餘怎麼樣。“丹青,我們回去看看嚴淩餘吧。”
“好。”丹青不舍地又看了黑貓一眼,隨冉孤生走了,錯過黑貓聽見冉孤生喊丹青名字的時候,黑貓的瞳孔碧綠得滲人。
丹青和冉孤生回到嚴淩餘房門前,被伺候嚴淩餘起居的丫鬟碧蓮告知,少爺已經睡下了。皆大歡喜。當夜,拂雲一行人留宿在將軍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