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吳用分撥軍馬去打五州,卻不曾分派李逵,惱得李逵五神暴跳,就叫起來道:“軍師哥哥,你如何把鐵牛忘了?這等快廝殺不要俺做個先鋒,卻待何時?要俺憋在家裏,豈不是屈殺鐵牛也!”吳用微笑看時,卻是黑旋風李逵,就道:“你前日不聽軍令,私走下山,目無哥哥,本應重罰,念你為相救戴宗兄弟出力上,因此饒過。隻是須有薄罰,這次廝殺便不用你,日後別有好的時,再用你出力向前。”李逵聽得叫起撞天屈來,叫道:“日後誰知哪個猴年馬月?豈不是活活憋殺人?俺鐵牛隻要第一個向前,若不用俺時,就這時提板斧下山殺他千百人,戰死方罷!”眾人忙也上來替李逵說情,吳用微笑道:“既你要死命去上陣衝殺時,有個人這次不可使他走了,你可敢就萬軍中取他首級麼?”李逵大喜,拍著胸脯叫道:“敢!敢!”吳用道:“這次他五州會兵,就中最要緊的是這知羅海州張蒙方,總領五路軍馬,須是殺的他,方是大功告成,隻是他身邊有酆都城撥來的一員大將,叫賽雄信吳子安,十分驍勇,與甘茂將軍等幾次交兵,不分勝負,因此若殺張蒙方時,必先殺得此人,方告成功,你既願去時,可與時遷兄弟引五百精兵,伏在羅海州外二十裏地外的山上,到時突出`,先殺吳子安,再殺張蒙方,這兩顆首級,都著落在你們身上。”李逵大喜,拉著時遷去了。宋江和吳用相視而笑,就商議日後諸事不提。
正是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說張蒙方自五州會兵,得總領五萬大軍,心中十分得意,卻依樣大口小鬥,將軍士十分克扣,便是他州軍官進諫,隻是不聽,因此軍士怨聲載道,誰肯出力向前?十數日間與梁山好漢兩次交鋒,都大敗而歸,損兵折將,張蒙方心中懊悶,隻將自家帶來軍中的兩個歌舞姬教來調絲弄竹,將歌喉佐酒,哪裏去撫恤軍士?那絲竹之聲傳將出去,遠近軍士,無不切齒,正是:將軍貴重不據鞍,
調絲弄竹來行酒。更闌酒醒山月落,彩縑百段支女樂。誰知營中血戰人,無錢得合金瘡藥!
卻是那酆都城撥來的大將賽雄信吳子安這日夜間出來巡營,聞得絲竹之聲,心中也怒,遂來帳中勸諫,張蒙方喝的醉眼蒙朧,見吳子安不傳而入,不悅道:“莫非有緊急軍情,否則本官並未傳你,何以擅自闖入本官帳來?”吳子安冷笑道:“大人受統領重任,不思剿滅賊寇大事,卻於屢敗之餘,今軍心不穩,人人驚懼,特來請大人示下。”張蒙方已經醉酒,聽的他如此說,心中大怒,道:“本官不過喝兩杯酒來解悶,如何慢了軍心?你竟敢來傷犯本官麵皮,該當何罪?便是有幾個倔強的不服時,都斬頭來去轅門號令,以一儆百,何懼之有?”就教左右將吳子安亂棍打出帳去,那吳子安心中忿怒,恨恨而出。張蒙方心中也忿,一腳把酒案踢翻,唬得那兩個歌女戰盞兢兢,麵無人色,哪裏敢向前勸說?張蒙方餘怒未息,便欲召親信去捉吳子安來斬首,卻是他素日親信的一個清客相公,喚作小張儀陸定的,急向前攔住,道:“大人不可如此,那吳子安十分驍勇,又極得軍心,況是與那四州的領軍軍官十分交好,若今時去捉拿時,若是那廝不服,做出事來,如前番甘茂那些叛將時,大人性命危矣!”
張蒙方聽他危言聳聽,將身上的酒嚇的都自三萬六千個汗毛孔走了,便呆住了,好半晌才向他問計,那小張儀陸定頗有幾分歪才,況心中凶險,專一妒賢嫉能,是以旁人才以小張儀呼之,他方心中得意,就索性以此為號,此時上前時,卻早有成竹在胸,籌劃了好幾條毒計在心裏,見張蒙方如此,便獻計道:“大人不必為難,毒蜂入懷,解衣去之,今這廝去時,臉上已有悻悻之色,必有反意,自當早加鏟除,昔秦末時楚軍屯軍於河上,卿子冠軍宋義不能早下手殺項羽,致使為其所害,今大人萬萬不可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