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到一年裏,多爾袞為清朝立下了兩件大功:一是擁戴福臨,鞏固了新的統治秩序;二是山海關之戰中運籌帷幄,擊敗了農民軍,占領了北京城,開啟了清皇朝入主中原的曆史一頁。特別是他占領北京之後,嚴禁搶掠,停止剃發,為明崇禎帝朱由檢發喪,博得了漢族士紳的好感,然後迎請順治小皇帝赴京登基,很快穩定了占領區內的形勢。這些功績,在順治元年開國大典上均得到表彰,不僅給他樹碑立傳,還賜他大量金銀牲畜和衣物,並封他為叔父攝政王,確立了他不同於其他任何王公貴族的顯赫地位。
李自成退入山陝之後,原明朝降官降將紛紛反水,但他在順治元年(1644)六月仍積極準備反攻,坐鎮平陽(今山西臨汾),分兵三路北伐。另一支農民軍在張獻忠率領下已建大西國於成都,統一了全川,而多爾袞對此尚不了解。其他小規模的農民軍則更是活動頻繁,使近畿地區常常飛章告急。除此之外,殘明勢力已於五月中擁戴福王朱由崧為帝,定都於南京,改年號為弘光。雖然其政權君昏臣暗,但畢竟尚擁有中國南部的半壁富庶江山,兵多糧足,構成清朝統一中國的障礙。
在這種情況下,多爾袞的戰略是:對農民軍的主要力量堅決消滅,其中對地方小股起義、“土賊”則剿撫並用;而對南明政權則是“先禮後兵”。在此方針領導下,多爾袞先後派葉臣、石廷柱、巴哈納、馬國柱、吳惟華等進攻山西,十月攻陷太原,進而包圍陝西。同時,多爾袞派出大量降清的明官對南明君臣招撫,並寫信給南明閣臣史可法,提出“削號歸藩,永綏福祿”。在南明派出左懋第使團來北京談判過程中,他將其軟禁起來,並不給予明確的答複。此時,清軍已於九月占領山東,十月進據蘇北,與史可法的軍隊沿河相峙。在這種形勢下,多爾袞認為全麵進攻農民軍和南明政權的時機已經成熟,便於十月先後命阿濟格和多鐸率軍出征,向農民軍和南明福王政權發起了戰略總攻。就當時雙方力量對比而言,多爾袞過高地估計了自己的實力。由於他雙管齊下,本來不多的兵力卻分兵作戰,兵分則勢弱,容易被分別吃掉;況且此舉很容易引起漢民族的同仇敵愾,使他們暫釋前嫌,有可能攜手作戰。就在這年十月,大順農民軍二萬餘人進攻河南懷慶,獲得大勝。敗報傳來,給多爾袞猛然敲了警鍾。他立即令多鐸暫停南下,由山東入河南,與北麵的阿濟格軍對陝西形成前後夾擊之勢。曆史的偶然性再一次救了多爾袞,使他得以在戰略上改變兩個拳頭打人的方針,而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擊破。很快,多鐸於十二月底破潼關,李自成放棄西安轉移。多爾袞下令由阿濟格追擊農民軍餘部,而多鐸則繼續南下。至順治二年(1645)二月,農民軍連戰失利,五月,李自成犧牲於湖北通山之九宮山。這時多鐸軍已克揚州,史可法殉難。接著,清軍渡長江,南京不戰而克,朱由崧被俘,弘光政權滅亡。
這一連串的勝利不禁使多爾袞喜出望外,他以為天下就此平定,江山已歸一統。五月底,他已對大學士們表示要重行剃發之製,六月初,正式向全國發布剃發令。這好像是一根導火索,一下點燃了各地的抗清烽火。本來清軍南下就打破了南明官紳“聯清抗闖”的迷夢,魯王政權、唐王政權已紛紛建立起來,這一下則更激化了民族矛盾,使各階級各階層的漢族人民紛紛起來抗爭,其憤怒的情緒,如火山爆發,正如一首詩寫道:“滿洲衣帽滿洲頭,滿麵威風滿麵羞。滿眼幹戈滿眼淚,滿腔忠憤滿腔愁。”魯王朱以海政權曾在十月給清軍以重創,被時人評論為“真三十年來未有之事”。唐王朱聿鍵政權也頗想有所作為,在仙霞嶺一線設防備戰,但終因這兩個政權的腐朽,內訌不斷,而被清軍各個擊破。
抗清力量的主體是李自成、張獻忠農民軍的餘部和自發起義的廣大人民。大順農民軍餘部李過、高一功、郝搖旗等與南明何騰蛟、堵胤錫部聯合抗清,在湖南等地連獲大捷。張獻忠犧牲後,大西農民軍在李定國等人率領下,與永曆政權聯合,也接連掀起抗清高潮。其他如山東揄園軍、山西呂梁山義軍等亦在北方暴動,搞得多爾袞防不勝防。根據《清世祖實錄》的不完全統計,從順治二年七月起到五年七月止的三年中,關於反清鬥爭及清兵攻擊農民軍的記錄就達一百二十條左右,而官書未載的小規模鬥爭更是不計其數。此外,還有明降將金聲桓、李成棟、薑瓖等人各懷著不同的目的在江西、廣東和山西宣告反清,也使多爾袞一時手忙腳亂。雖然各地起義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先後為清軍鎮壓下去,但直到多爾袞離開人世,他也沒能看到一個他所希望的“太平”天下。盡管多爾袞在戰爭中充分顯示了他的軍事才能,但由於他製定的某些政策失當,而引起連年戰亂,並招致政治、經濟等一係列社會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