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瑾春一怔,隨即苦笑。
第八章下
要說柯琅生完全信了洪四海說的話也不盡然,可人一旦到了無計可施的境地,再異想天開的辦法也是願意試一試的,更何況他一路打聽下來,也大概了解到天星宮確是十分通曉奇門遁甲之術。
換言之,洪四海說的話,真假對半分。
他這種不見到連瑾春就誓不罷休的勁頭兒,其實有一大半也是被連瑾春給逼出來的,若是他們之前是“好聚好散”,他頂多在心裏難過,絕不會硬要跟連瑾春卯上。再厚臉皮人也知道進退不是?
可如今不同,柯琅生完完全全認定自個兒就是被拋棄的那一方,也許那段道風山日子的確乏悶,可是在潛意識裏他可能早就把那兒當做了自己唯一的家。
他看著那個對誰都冷冷淡淡的人,會笑,也會羞澀,心裏就像淌入了一縷陽光,揮退了那些模糊不清過往所編織的噩夢。
那個人對他這般好,他甚至以為有那一天,他們會成為彼此的依靠,因為在這世上,他柯琅生唯一認識的隻有他,而連瑾春那樣的性子,或許也隻有他這麼厚臉皮的人才會覺得逗他說話是一件有趣的事。
江湖很大,瀟灑飄逸浪蕩人生,行俠仗義,是他向往的生活。
可要陪著他在道風山聽聽雨,說說話,看著山野爛漫的野花恣意綻放也未嚐不是他想要的日子。那個人還沒有好好聽他講講心裏的話,怎麼可以替他決定日後的路要怎麼走?
是啊,他柯琅生就是死不要臉的賴上他了!
誰叫他多管閑事救了自己呢?
匆匆趕路到了河岸,柯琅生隻來得及趕上一艘船身精致的大船。
船主人是一位白衣翩翩的佳公子,而船上的座上客也大多是些年輕俊朗的公子哥兒,他們原是相約今夜乘船夜遊,好好欣賞下淮河之景,再一路順風而下去穎城賞花,故而柯琅生一說明來意當即就被無情的拒絕了。
這條是淮河,從淮河而下,除了直達穎城,特意繞道也會經過慶都。
柯琅生去的就是慶都,因為那裏是離天星宮所在的落雁島最近的地方。
錯過了今日,柯琅生又要等上一天,他心裏害怕連瑾春為了躲他,不會再留在道風山,此刻是一點時間都不想耽擱。盡管知道勸這位船主人,為了自己一個人而繞道慶都實在是太過荒謬,可他總也想試上一試。
這船主人的貼身奴仆是個駝背,雖然看著麵嫩,但是眉目之中總是微露凶光,說話也十分沒有耐性。這駝背的一聽柯琅生說要見他主人,臉色愈加不好,三言說不過兩語就想要動手。
柯琅生好言好語,卻被他連連推了兩下,脾氣也上來了,正要發火,白衣公子卻搖著扇子慢慢踱步上來。柯琅生的半個身子隱匿在樹影底下,他一時看不真切,隻皺眉向駝背的詢問情況。
柯琅生耐心等他們講完,上前一步抱拳道:“在下並無惡意,打擾公子實在是迫不得已。若是不便,在下再另行想辦法,告辭!”
哪知這白衣公子看清了他的樣貌,忽然上前走了兩步,急道:“且慢!”
“柯兄留步!”白衣公子“刷”地收了扇子,笑道,“相逢即是有緣,多走一段路又如何?是我這仆人不懂事,柯兄莫見怪,請快快上來吧!”
柯琅生皺眉,迷惑道:“你認識我?”
白衣公子一愣,笑著反問道:“神劍山莊大弟子柯琅生誰人不識?我雖是個小人物,但與柯兄有過一麵之緣。隻可惜……神劍山莊……唉……”
在他剛醒來那段日子,連瑾春也是與他講過,他的名字和身份,連瑾春還說,若不是看在還認得他那張臉的緣故,根本不會救個不相幹的人。
這個說辭十分符合連瑾春的性子,柯琅生自然不會多想。
即便是現在,聽著眼前這人提起神劍山莊時隱隱露出的惋惜悲歎,他也不過是下意識地想,神劍山莊發生什麼事了,而絕不會懷疑連瑾春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