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參加西班牙內戰
海明威所指明的迷惘的一代是不幸的一代,他們剛剛從一戰的創傷中走出來,卻不想二戰的硝煙已經點燃。
就在海明威還駕駛著他那艘最喜歡的拜勒號在海上與鯊魚為伍的時候,世界局勢也在發生急劇的變化。
西班牙發生了內戰。
一場反法西斯統治的戰爭突然之間就爆發了,而這,也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先聲和演習場。
而現在,內戰使海明威所熱愛的國家徹底分裂,血流成河。
西班牙內戰在早期階段看來像是一次起事,一次叛亂,但是海明威深刻理解西班牙,他準確地預言說,這將是一場長期的血腥屠殺。
西班牙的兄妹們正在佛朗哥這個劊子手的屠刀下忍受著煎熬,他們被列隊執行槍決,采用的是不分青紅皂白的抽簽方式——報數!
執刑官喊:“一二報數!”
“一、二,——、二,一、二……”
“數二的上前一步。”
於是,他們被帶到牆邊,士兵們舉起槍,對著他們的腦袋就是一陣狂射。
槍彈齊發,報數“二”的都倒了下去,他們無名無姓也無罪,隻因為報的數是該死的“二”。
西班牙,海明威所熱愛的西班牙正在遭受宰割。海明威萬分不忍。這大慨是他第一次深刻體會到人類的苦難。
海明威體會到的不是貧困和經濟蕭條,也不是作為一種崇高事情的愛,他是看到了他所熱愛的人民的涕淚,看到了大教堂炸成瓦礫堆,鬥牛場變成廢墟,粗礦的美化為一片荒涼。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一種鬥牛,是另一種形式的鬥牛。這是兄弟相鬥,牛與牛鬥,還有貪婪的列強相助,他們把西班牙當作第二次世界大戰揭幕前顯示各自軍事力量的彩排場所。
希特勒和墨索裏尼支持佛朗哥,俄國幫助政府方麵。美國、法國和英國宣布武器禁運,並大寫其措辭文雅的外交函件表示抗議,企圖在剛剛目睹埃塞俄比亞遭到蹂躪的世界上保持秩序。
海明威當上了美國民主西班牙之友醫務局救護委員會主席。他借得四萬美元為西班牙政府軍購置了一批戰地救護車。
海明威在紐約的卡內基大會堂對濟濟一堂的聽眾發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說。
“女士們,先生們,西班牙在流血!法西斯暴徒正在那裏分裂那個可愛的國家。為民主而戰的勇士們需要我們伸出援助的雙手!”
海明威以駐外記者的身份到西班牙為北美報聯采訪新聞。他在短期內還清債務之後便急不可待地要參加戰鬥。
1939年馬德裏不幸陷落之前,海明威一直像在意大利時一樣,作為士兵參加戰鬥。如同年輕時作戰地記者時一樣,他總是爭取到戰鬥最激烈的地方去。
海明威並不孤獨。其他國家也有成千上萬的人誌願參戰。他們算不上正式的士兵;稱為遊擊隊更合適。
海明威堅定地站在西班牙政府軍一方。這支軍隊雖然是為民主而戰,卻無法從任何一個民主國家買到槍支,他們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對佛朗哥作戰,隻有蘇聯願意幫助他們。
海明威的報道充滿戰爭前線的氣息。這些報道都是在戰場上發出的,在電台上一廣播,全世界都聽到他的見聞。
海明威走遍了彈痕累累的鄉村街道,拍下了已死的和垂死者的照片,也拍下了馬德裏人血肉模糊的屍體。那場景仿佛就是名畫家戈雅的《戰爭的災難》展現在他眼前。他好不容易才控製住自己沒有嘔吐。
這時基韋斯特成了海明威舊日的夢境,波林像是某個銀幕影象。他完全陶醉在戰鬥中,仿佛生活在另一個世界上。
海明威和遊擊隊員們一起啃堅硬的玉米餅,一起喝酸奶。他和他們一起摸爬滾打,出沒在馬德裏以南和以北的山區。
他們的戰鬥就是他的戰鬥,他們的自由就是他的自由,他們的犧牲也就是他的犧牲。
海明威頭戴編織的絨線帽,學會了製造酒瓶手榴彈。他把炸藥裝進空酒瓶裏,對準進攻的敵人投去。這方法還真見效。這種製造酒瓶手榴彈的方法是一個叫帕布羅的朋友教他的。
海明威還組織一些暗中活動的遊擊隊伏擊小組,長時間潛伏於深山老林之中,伺機出擊。
遊擊隊炸毀橋梁以牽製法西斯軍隊的前進時,海明威正和他們在一起。他幫助他們點火藥線炸翻列車,把木偶般的屍體拋向空中。他看到身穿整潔軍服、滿臉傷疤的納粹和法西斯軍官下令槍殺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