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將茶盞收走,換上一個冰盤,盤子裏一壺酒嘶嘶冒著寒氣,酒香撲麵而來,給這炎炎夏日添了一絲清涼。
“塵公子,這可是秋雨專門為你準備的。”清霧把一道薄荷雞絲粥單獨放在未塵麵前,一臉的俏皮。
“薄荷味辛性涼,辛能發散,涼能透熱,有疏肝理氣、清熱散風的功效,你可莫辜負了秋雨的一片心意,定要吃光。”
“是是是,多謝秋雨姑娘厚愛。”未塵哈哈一笑,起身做了個揖。
未央眨了眨眼,微笑道:“我這幾個丫頭都知道偏心了。”
“小姐莫要拿我打趣。”秋雨大窘,連忙說道,說完抬頭一看眾人滿臉的戲謔,一張俏臉泛起紅暈,跺跺腳跑走了。
未央看著跑遠的秋雨,眼裏暖意融融。這幾年肩上背負著血海深仇,她拚了命的習武研醫,一刻不敢懈怠。已經有多久沒有放鬆過了。也隻有當著他們幾人才微微輕鬆一些。
自從幼年遭逢大變,生命中最失意的時候便是他們陪著自己相互依扶著攜手前行,跌跌撞撞一路走到今天。名為主仆,卻早已將對方當成了朋友、親人。
她看看和清霧嘰嘰喳喳不停鬥嘴的未塵,再看看板著一張撲克臉專心吃飯的未影,心中暗暗發誓,定要坦城以對,一生信任彼此,永不背叛!
——
吃完午飯,正是一天裏最熱的時候,陽光照的人懶洋洋的。未央倚著塌看一卷醫書,手上端著清霧送上的冰鎮酸梅湯,緩緩喝了一口。
暮雪站在門外,輕輕說:“小姐,寒霜回來了。”
“嗯。”
過了半響,一抬頭看見暮雪還站在門外,不禁疑惑道:“還有事?”
“寒霜從穀外救了個人回來,醫治不了,安置在回春居了,讓你去看看呢。”
未央聽後挑了挑眉,問道:“哪裏救的?”
“就在穀門口,過了萬毒瘴。寒霜發現他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應該是來求醫的,不知道咱們這的規矩,直接闖進來了。”
“唔,身受重傷還能挨過萬毒瘴,倒也厲害。走,看看去。”未央掩下醫書,放到坐榻一側的茶幾上,起身向外走去。
這些年未央穀已然成為一方不容小覷的勢力了。
世人皆知“雲霧山上未央穀,起死回生肉白骨。”
未央不像這個大陸上的醫者敝帚自珍,她知道獨食難肥的道理,醫者學醫,小則安身立命,中則濟世救人,大則發揚傳世。醫道廣博,不能一味的故步自封。每個醫者擅長的方麵不同,隻有取眾家之長補自己之短,才能百花齊放、萬家爭鳴。如果醫者都隻以一方一藥全一時之疾,隻知醫而不知“道”,就隻能讓醫術走向衰落了。
她將醫術公諸同好,廣收門徒,拜入穀內學醫的人,凡是通過了考驗,人品端正,心性堅韌,忠心耿耿就可以留下。漸漸的,未央穀內的醫者數以十計,幾年來求診的武者更是不計其數。
未央穀有自己的規矩,凡是進來求診的傷者都要按照穀內的規矩來。傷者在穀口迷霧外耐心等候,自會有小廝送出萬毒瘴的解藥,若是強行闖入,就隻能受毒瘴入體之苦了。
未央走進回春居,便看到被擱置在床榻上的男人,他鬢發散亂,眉心緊鎖,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神情似糾結似痛苦,麵上沾著血,嘴唇醬紫,顯然身中劇毒。
黑色錦袍上都是被兵器破碎的切口,切口邊被毒血沾染成了黑紫色,情況已十分危險。
未央伸出兩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把脈,忽然一陣劇痛傳來,手腕被狠狠的捏著!
男人睜開充著血絲的眼睛,開始閃過一絲茫然,很快轉變成鷹一般的凶狠,銳利的盯著她,目光似刀鋒。
未央看了看自己被攥的青紫的手腕,低頭直視對方的眼睛,眸光冷厲,一字一字吐出:“不想死就放手!”
男人聽後沒有絲毫動作,警惕的打量四周,這明顯是一間客房,擺設簡單,但收拾的極為清爽幹淨,屋子中間擺了張梨木桌,上麵放著茶具,牆邊一個櫃子,擺著油燈和香爐,香爐內焚著清淡的香,陽光由窗格透進來,青煙嫋嫋,光色淡淡,整個房間顯得柔和而溫馨。
男人轉過頭,看著麵前的未央,好像突然想明白了現在的情況,微微放鬆了戒備。
“是你救了我?”
聲音虛弱沙啞卻氣勢十足,雖不至於盛氣淩人,但也絕無謙恭有禮之意。雖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味道,仿佛生來便是如此。
說完便不再理會未央,直接躺下,昏睡了過去。
未央眨了眨眼,磨著牙盯著自己手腕上那一圈青紫的指印,幾欲吐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