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偶 二(1 / 1)

“可是如果我要殺了你呢?”百裏傾墨微微一笑,素手拿捏過牆上的勾刺,墨綠色幾乎隻是一瞬,便輕輕地吻上紅裙女童的頸部,妖嬈的蔓延,如同爬了一圈圈繁複的紋路,妖冶卻又令人窒息。

透過百裏傾墨漆黑如點墨的瞳孔,仿佛看到千年曆史的更迭,巫術,蠱術,幻術,女童快要窒息。

她突然間感到害怕,死亡的恐懼讓她連幻術都忘記了怎麼施展開來,她突然間感到自己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活生生到什麼程度呢?到學會了恐懼與對生的希望。

其實她也希望能夠有人來結束自己的性命,她厭惡這樣的自己,沒有骨血,被那人無情的拋棄,甚至連心痛都不能有。

然而也就是那一瞬,死亡的氣息悄然盯上了她,模糊中看著眼前玄衣女子冷寂的眸子,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她的心在劇烈顫栗,她知道,這個人的經曆隻怕比自己還要錐心蝕骨千百倍。她從來,從來都沒有見過一個人可以擁有那樣的眼眸,那樣冷,那樣冷。

很多年前,那個幻師將她製作出來,那是幻師第一件作品,也是最後一件,幻師不愛她,也不想為了她而失去什麼,他們之間有的隻是利用與被利用。

劇情很狗血,她以為他不會愛上任何一個偶,可是卻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幻師的第二件作品也即將完成。那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幻師被她迷住了。為了讓那個根本沒有生命存在的偶人心滿意足,幻師對第二件作品發下誓言,毀了她,毀了被他稱為素素的偶。

她哭泣,她悲哀,她難過,可是在怎麼也比不上幻師的一句對不起來的痛楚大,那是撕心裂肺的、無可愈合的痛。

所以,那一日,她親手殺了幻師,逼著第二個美麗的偶吃下了幻師的肉體,看著那女人痛苦又享受的表情,她發了瘋一般跳進了包圍北海山的湖。

可是她沒死,她開始以女童的形象出現在眾人眼中,以食人的血肉為食,春去秋來,時間流逝的很快,她不知道施了幻術殺了多少人,一點點鮮血已經無法滿足她,她需要鮮血,需要活生生的人。

直到有一天,女童遇到了意外飄到島上的少年,在刺目的陽光下,少年的眉眼與記憶中幻師的模樣是如此相似,女童咧嘴笑了,她想要這個少年永遠陪著她。

她囚禁了他,看著他從最初睜開眼的掙紮,到後來一日日的頹然。她討厭陽光照射在少年身上的樣子,因為好耀眼,耀眼的讓她深覺配不起。所以她自私的將他囚在洞的深處,半點陽光也無法穿透漆黑的洞。

日複一日的陪伴,時間久到甚至讓女童漸漸忘記了幻師的背叛,眉眼全是少年的模樣。

直到一日雨夜,雨下的好大,女童熟睡醒來,少年哀求她為他解開手上的鎖鏈,女童想了想,還是同意了。

可也就是那一夜,少年逃跑了,女童發了瘋一樣的尋找,最後在第二日,在北海山最高處的石塊上,看見少年嚴肅的模樣,他努力站起來,像是為了心中最美好的事物而努力。

女童伸出手去,卻什麼都抓不住,她怕,怕自己會失去他。於是惡狠狠地將少年推下山坡,少年笑了,那是女童第一次看到少年的笑,淒然,落拓,像是命運的妥協。

還記得少年閉上眼的那一刻,輕輕說了一句,“可惜你永遠也不會是她。”

女童愕然,她以為少年是在乎自己的,思緒瘋狂的飛長,女童嗜血的眸子裏映出了幻師的模樣。

她發瘋般的撕咬著少年的腿部,隻要他沒有腿,就再也不能離開她了。少年的眸子裏滿是憐憫,沒有絲毫痛苦的表情。

當一切結束,女童慢慢找回自己的理智,少年的腿已經被她吃得剩下一半了。

她顫抖著拿出鎖鏈,少年麵無表情的伸過手,係好再也不會解開的束縛。

女童拖著少年,一句句地說對不起,少年卻再也沒有對她笑過,哪怕隻有一次。

孤寂的山洞裏,少年不止一次央求過女童,他想要看看太陽,觸碰哪怕一點點陽光。

女童卻再也不會答應,她的哥哥啊,隻能生活在黑暗裏,這樣就永遠都會是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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