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前塵舊事 (三)(1 / 3)

裙裾落落,步下金殿。與跪在地上的祭若寒擦身而過,腰間墨藍色的紗帶拂過他的鼻梢,癢癢的,酥酥的。

他想笑,可是不知該怎麼笑。釀了三年的酒,隻是為了有一日能夠親手贈與她。終究是她身邊人的一句話,就這樣輕易給了別人。那自己算什麼?或許什麼也不是。

她應是早已忘記了蓮花池畔的初識,而記起了又如何?隻是多厭惡一層他罷了。

那次,他親口說過,她玷了那一池蓮。而如今,他甘願用一池的蓮,隻為換她驚鴻一瞥。

顏淵走下層層階梯,拿起了祭若寒手中的桃花釀。

“果真是絕釀。”一股沁人的桃花香溢了滿庭,輕聞了一下,

“多謝上仙了。”說完也便走出了淩煙閣。

他起身,了無生意地離開大殿,或許是他癡心妄想了,本就不該奢望太多,蓮花池畔應是他與她最後的交集。

冷湘潭,獨自飲,怎奈醉不得。

一壇,兩壇,三壇,…七八壇。

他坐在蓮花池畔,喝得七葷八素,隻覺得頭愈來愈沉,眼前一片模糊,幾乎失去了知覺。耳邊隻剩了初見時她的輕笑。除此之外,再無別他。隱約中,看到池中那一株冰蓮,卻也仿佛如她一般清雅脫俗,耀眼亦冷清的令人無法直視。

身子前傾,指尖滑過水麵,留下的痕跡轉瞬而逝,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觸碰那株冰蓮,去探尋她的氣息。

“原來上仙喝醉了,是這個樣子,連仙術也不會用了。”

空靈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祭若寒身子略一呆滯,是她,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聲音,腦中一片空白,她怎麼會來?來不及細想,身體便已向池中傾去。

冰冷的池水,刺骨的寒,浸著他的身體。艱難地從水中站起,緊抿著唇角,水珠順著墨發的滑落,入了池中。白衣決然,緊貼著身體,卻不帶一絲塵埃。

“方才,是在下失態了,望上神見諒。”

他單膝跪地,看著她說道,卻見她的眼光落入池中…良久…

“以前,有個人總喜歡釀一些酒,他最拿手的便是桃花釀。”

石桌之上,她舉杯啜飲。

“那個人…”看著她微蹙的眉,祭若寒欲言又止。

“現在不釀了,因為沒有機會了。可惜,他釀的酒,我一次也未嚐過。”她緩言道。

“那上神是因為桃花釀才來這人的麼?”他為她添了酒。

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許久,她起了身,徑直走到池前,纖袖一揮,折下了那株冰蓮。

“今日,打擾了。”沒有回頭,她漠然說道。

再下來,池前便已無了她的身影。

又是“打擾了”這三個字,末了,竟連一株蓮也不願留下,她的心究竟有多冷?看著虛無的空際,祭若寒捏碎了手中的琉璃杯。

濕透了的白衣依舊有水滑落下來,他是仙又如何?依舊會感到冷,徹骨的冷。

風,好大,像冰刃在臉上劃了一刀又一刀,吹得人整個身子都僵了。

“寒鳩山”是五界之中被稱為‘死亡之山’的冰山一座,山體似乎都是由冰凍結而成,方圓一百裏之內,普通人根本無法靠近它。即使是修行得道之人也難以接近其半分。

否則,若非凍成冰雕一座,就是神魂俱滅。然而在這冰山之巔,卻生長著一株維持五界運轉的“覆冰蓮”。花盛則五界興,花凋則五界崩。

站在寒鳩山下,她望著山巔,眼中靜得像一潭死水,波瀾不驚,深不見底。

“你走吧。”驀然回首,她淡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