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得見天日(1 / 3)

黏——這是因公職在身而不得不隨時隨侍在自家少主身邊的時家兄弟對我們目前的相處模式所作出的第一反應!……膩——這是三不五時會找個理由找上門來欣賞免費娛樂節目的一大票我的舊識的最常掛在口中的由衷感歎!……纏——這是這些天來一安撫好了家中老小就爭著跑來看望我的女眷們見到我們三個人時眼簾中自動浮現上來的代名詞!我從沒料到之前還一直對我采取漠視態度的深居內苑的女眷們竟也能熱情如斯——對我這個害得她們家寶貝小子們落水的元凶竟然能夠如此寬大處理,非但既往不咎,反而還常常帶了補品三五成群的上門來噓寒問暖,讓我亂感動一把的!從此暗下決心……嗯!以後還是少欺負一下她們家小孩了吧!唉!隻是可惜了,又少了一項娛樂!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因為我竟然會被獲準進到此前一直被律老爸設為我的禁區的前沿陣地!此時是戌時初,大約是晚上七八點的樣子。盤龍嶺前沿的宴客大廳中正燈火通明,言笑晏晏,一付和樂融融的模樣。大病初愈,身體是高燒過後殘留的酸軟乏力,以至於我現在的不良於行。窩在測之懷裏,我由著他將我抱到大廳,兩隻腳在空中蕩晃蕩晃得十分閑適。眼睛則還有些紅腫的酸澀感,聽說今天上午又鬧了一場,不過沒什麼印象。無束則至始至終都端著冰臉靜靜的走在我們身邊,絕豔的容顏凝著千年不散的寒冰,華麗而高貴的,幾乎令人不敢直視!顯然的,我們來得有些遲!大廳裏熱鬧的氣氛在我們三人出現後奇異的安靜了下來!靜,靜得出奇!我後知後覺的睜開酸澀的眼,接收到一大票驚豔中又夾雜了幾分臆測的別有所指的目光,我想我大概知道他們都要想些什麼。實在懶得理會,我用我的火眼金睛在那幾十桌已經坐得穩穩當當的援兵們身上溜了一圈,發現一般同桌而坐的客人的衣服大體相似,估計都是出自於同一門派。而好笑的是,集聚一堂的黑白雙道,明明都是前來援助、有誌一同說要對付新聯盟來的,席次間卻還是黑白分明,中間明顯隔出了一個無形的楚河漢界。彼此看彼此都不那麼順眼,空氣中於是到處流竄著一股哧哧作響的高強度電流——一不小心就會觸死人的那種!如果不是要除去新聯盟的意願太過強烈,這些平常老死不相往來的幫派大概早就打起來了,哪還會有現在這樣皮笑肉不笑的表麵和平?!我好笑的掙動了下,疲乏的身子卻反射性的感到了一陣無力的酸軟,於是頹然放棄。蘭香卻幽然的飄散開去。這一次燒得比任何一次都要久一些,竟足足讓我昏睡了七天之久!直到今天下午時分,我才悠然回神,卻差點被一屋子群情激動的男女老少們的關切之情給活活淹死!說起這個我就有點不好意思了!據說今天一大早,整個盤龍嶺上都是喜氣洋洋的熱鬧萬分,這些天來熱衷於出入在摘星館中的各位媽媽級人物竟然也像說好了似的統統缺席。一張開眼才知道自己是靠在無束懷裏的,卻沒見到說好了會形影不離的測之。還燒得有些與現實脫節、渾然不知今昔何昔的我就因為這次被不小心冷落到了而開始胡思亂想,最後竟然會以為之所以這麼喜形於色、熱鬧非凡的原因是為了要給測之娶妻!測之要娶妻了?!測之竟然要娶妻了?!受驚過度外加被拋棄了的自憐自傷,讓明顯脆弱得太多太多的我當場引發洪水,哭得驚天動地,一發而不可收——我到現在還酸澀腫脹的眼睛就是因此而來的!我真不想承認那個動不動就哭的人是我!不過有一點還是可以看出來的——那就是,即使我是在如此的昏沉狀態,也仍是死死記住了律大魁首當初說過已經為測之找到了好妻子人選的恐嚇了!可見律大魁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是多麼的高大威嚴了!最後實在是哭得太淒厲了,無束怎麼也安撫不了我,所以把所有忙不過來的人全給吸引了過來。好說歹說被安慰了老半天之後,才施施然的勉強相信了他們眾口一致的說詞——會這麼熱鬧喜慶的原因,竟然不過隻是為了晚上的除夕大宴作準備而已!而測之消失的原因就更讓我糗到姥姥家了……他說我死纏活纏著說要吃壽司,實在拗不過我了才不得不問清了工序親自跑去前沿拜托那個據說粉有架子的帶了一大幫徒弟獨霸了整個盤龍嶺夥食主導權的第一名廚去了!——人家早說了,他最討厭給人開小灶。所以我這種小羅囉若非有“高人”幫忙相求,一般是不可能會被予以理會的!我的天!我的確是燒糊塗了!連已至年關都不曉得,平白讓人看笑話去了!最舍不得的就是讓測之拉下臉來幫我求人……可是當清醒後的我愧疚的為自己的任性而向他表示深重慚愧時,他卻是笑得別有深意,還告訴我,那位脾氣特臭的大廚很樂意為我服務!當然,前提是我得自動附上菜譜及特作方法!因為基本上我要求的菜色他都是不會做啦,有的甚至是聽都沒聽過,所以脾氣越來越大!於是測之後來索性都是問清了製作工序後才找上門去,否則怕是早就被他列為拒絕往來戶了!我眼皮狂跳、冷汗涔涔,有種自己被人當成活菜譜的詭異感覺!而當我看清麵前豐盛的菜色中竟然還會有韓式泡菜時,我徹底無語了。挑了風殿下左手邊的三個空位處落座,這才發現同坐一桌的人幾乎都是我的舊識。另外主位上的兩個座子還是空著的,大概就是律氏夫女一會兒的寶座啦!嘿嘿,這樣安排也不錯,隻是遲暮少年那一臉的壞笑有些令人食欲難振,總覺得自己會隨時被他算計了似的。通常身為江湖中人,一般對年夜飯這個概念算是相當的淡薄的。畢竟都是提著腦袋在過日子,連吃飯睡覺之時都有可能隨時命赴黃泉,所以對這除舊迎新的必然儀式多少總是有點冷淡。所以這一場明顯出自於精心安排的盛大聚會,又是如此鎮重的將平常互不對盤的黑白兩道集聚一堂,決不單單僅隻是為了廣邀天下賓朋一同慶祝新年伊始這麼簡單。隻是我雖然已經有了這個單薄的認知,卻是怎麼也沒想到,在這場意義不明的盛宴中,區區小生不才小人我竟然成了舉足輕重的那一個!我發誓我有很乖,雖然出場方式有點驚豔,但其實一點也沒有張揚的意思!但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奇怪,就算我不去生事,事情也會自動找上我來……這、這、這!這我又有什麼辦法來嘛?!“弟子拜見師叔——”一蓄了山羊胡,大約三十來歲的道袍男子施施然的走上前來向我……呃,是坐於我左手邊的無束一拜。不算很小的單眼皮微微向下垂著,看似恭敬而卑微。我想,如果他的眼角能夠控製住不頻繁的抽搐的話,也許他的虔誠表象還算有那麼兩分合格!無束回以一貫的冷然,甚至連回頭都不曾,卻讓我愣了一下。誒?!叫無束作“師叔”的人……難不成,這人還真是武當門下?回頭向他的來處望去,有個三十多歲的看似有那麼點仙風道骨的男人正力圖表現出尊貴而矜持的表相看著無束,眼中是驚豔卻又不敢僭越雷池一步的怯意——這人想必就是所謂的武當掌門了!我下意識的向憂鬱小生騰知禮望去,卻接收到他萬分落寞的眼神。哦,也難怪他那麼傷心啦,從他先前的遭遇來說,他現在的身份在武當門人眼中不但尷尬,也十分詭異。處在一堆說生不生、說熟卻已經有了隔核的同門中,想必十分難受吧?!“師叔……掌門想說既然師叔是現在武當門人中的最高權位者,是不是應該隨弟子一起回到武當派的席間,讓門下弟子都得以好好的瞻仰一下您的風采?”山羊胡在一抽一抽的動著,我瞅了他一眼,奇怪他明明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麼說話的神態這麼怪?無束是殺了他老姆還是宰了他全家?幹嘛好像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話中還帶了刺,欺負無束對這種語言陷阱不甚了了嗎?還“瞻仰”咧?!我kao!“我就坐這裏,你回去。”無束終於開口,卻冰冰冷的,一點溫度也沒有。“……師叔,掌門和弟子們可都在等著您!”恭敬的聲音中摻入淡淡的脅迫。可惜無束從來不是吃齋念佛的主兒,所以他仍是不為所動的回了話:“……滾!”山羊胡當下臉就變得綠了。我猜想他大概是那種慣於作威作福的二大爺型的,也許很少有人會這麼不給麵子的回絕他的要求,所以臉上馬上就掛不住了!他想爆發,而很不幸的,我,無辜又可憐的我,就在他的一個轉眼間,給他列入了出氣桶的行列!“哼,這位不良於行的公子哥兒,想必就是有‘聖火蘭君’之稱的舍隱君吧?!”分明的表現出他對我的身份的鄙夷,單眼皮撩起,白色多於黑色的眼球就這麼對上了我。“你誰?”7!翻白眼誰不會?但要翻得夠優雅、夠迷人外加萬分有個人特色,那就有十二萬分的難度囉!所以,他的白眼,不合格!一點成效都沒有,真是不值得同情!看他年紀也有一把了,怎麼還有閑情逸致來關心我的外號問題?難不成他終於看清江湖流言中對我的描述不盡屬實,而成了唯一一個看得清我光鮮亮麗的外號下碌碌無為的真麵目的超脫人士??哇!高人!你讓我怎麼能不擺個長生牌好好膜拜一下?!所以,告訴我吧,告訴我吧!你吖的,到底誰呀?!“哼!在下武當七絕劍之無情煞——羅焰!聲名大噪的‘聖火蘭君’竟連我這個武當二弟子也不認識,那豈非有點無珠之輩?!”陰鷙的眼溜向其餘幾桌年輕人聚集之處,沒多久,果然就接收到隱隱議論之聲。眼見成效不錯,他笑得誌得意滿,又自顧自的接下去,“那麼——那位德高望眾的少林住持想必你也不會認識嘍?還有那位XX掌門、那位XX幫主……”他手指從一個手執禪仗的身著金色袈裟的老和尚指過,又指了指其餘桌上明顯是領導階級的那幾位,頗為不屑的向我攻訐。“奇怪……你不過隻是武當次徒,怎麼又能與各大門派的掌門相題並論?”我作深思不解狀,望天長歎!相信我吧,我會成為“大名鼎鼎”的所謂的聖火蘭君,就連我自己都很懷疑。所以你其實不用表現得這麼憤慨咩!“你……”他陰鷙的眼更形狠厲,瞪了我一眼之後又轉向自家掌門身上,在看到武當掌門不屑的冷笑之後,眼底的那絲鄙夷與莫名的嫉恨令我有點恍惚——他這是在針對他家掌門麼?莫非他也在覬覦著掌門之位?嘖!想篡位就自己解決唄,幹嘛向我挑刺?你確定現在會是個好時機嗎?……沒想法了,和一個暫時失去冷靜的有頭無腦又利欲熏心的家夥鬥嘴實在沒什麼意思,所以我的注意力馬上就轉移到那個笑得萬分和氣的老和尚身上去了。“大師好!各位掌門、幫主好。”我甜甜的給出一個笑,現在我是小輩,擺出巴結姿勢總是不會錯的。老和尚回給我一個佛海無邊的寬大微笑,樂嗬嗬的念了句“阿彌陀佛”,一派大氣。其餘大師級人物也微微頷首,不打算加入小一輩的無聊言論,令我當場折服——看看,這才是人家當頭頭的派頭,所以,這位大哥,要當武當未來掌門,你還是再多學著點吧。武當果真已今時不同往日,此次前來的都是一些年輕小輩,想來老一輩是覺得丟臉才沒有露麵吧?!哈哈哈!“你……你如何擔得起‘君子’之名?分明是個鈷名釣譽之徒!”我的目中無“他”顯然令他很是氣結,於是火氣就不合時宜的飆了起來,“師叔久久不肯回到我們那桌,便隻是為了照顧這個一無是處的草包嗎?”鏘!好像有什麼東西被狠狠摔裂了的聲音……哦!我無所謂的垂下頭,沒什麼意義的爭吵引不起我的興趣。不過,這句殺傷力不大的“草包”,倒是換來了無數針對於他的死光。其中尤以無束與測之的最為陰寒,測之是少主,也算是這場盛宴的發起人代表,所以沒有失控的惡言相向。他單掌握住我的手,冷下臉,用冰封萬年般的聲音冷冷的吐出他的不悅:“羅大俠,請自重。”無束的反應就直接多了,他一言不發的轉頭瞪著他,明明什麼動作也沒做,周圍的空氣卻在一瞬間降到了極點。一股相當可怕的冷然殺氣,竟讓整個大廳熱鬧非凡的氣氛,在這一瞬間急急冰凍了起來。極度冰寒的,令人打心底發起寒顫。羅焰的臉色瞬間泛出極度不自然的青灰色,眼底的驚悸,窒息的驚喘,那是麵臨死亡的掙紮!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源自於心底深處的無形氣憤,竟也能化為充滿殺氣的利劍,狠狠的刺傷那個出言不馴的家夥!並且,沒有絲毫還手的餘地!酷!不過,再這樣下去,怕是今夜無法進行下去了。所以我適時的慢慢挺起腰,一手扯住無束的袖子,虛弱的開口:“無束,你不要生氣——我會冷……”“休”的一聲,所有壓迫感十足的寒氣在一瞬間消失無蹤,無束再度回複成人畜無害的超級乖寶寶。速度之快,讓一大群被龐大殺氣壓迫得無力呼吸的人們錯愕的幾乎忘了要再度補充氧氣。哦!無束是神!細心的為我裹好罩在外麵的貂皮大衣,還不放心的又緊緊抱住我,試圖讓我回溫。轉頭時,是慣常的冰冷:“滾。”淡淡的,無情的吐出冰冷的命令,讓羅焰不敢再吠,乖乖的滾回原位大口大口的喘氣,狼狽不堪卻不敢有怨言。隻敢拿餘悸尤存的眼偷偷的望過來一眼,哪還有半分適才不知死活的樣子?!唉!武當的名聲,大概也撐不了多久了!怪不得騰小帥哥要耍憂鬱了……“公子,許久不見。”一個清雅的女性嗓音卻在這一秒,從我的身後響起。我直覺的轉回頭,就見一氣質絕佳的風韻美女正笑意盈盈的望著我。見我望見了她,款款的向我福了一福。“……燕、姬?!”我吃驚不小,直覺的從座位上跳起來,喊了出聲。“……”——無束眼明手快的扶住我,冷冷的眼望著突然出現的燕姬!“咦?!”——風殿下輕吟了一聲,淡笑著轉頭觀注他的遲暮少年,沒再說話!“什麼?”——尉遲暮則是聽聞這位美人竟就是當初他翻遍了整個宅子卻仍沒能找出來的神秘女子,她一度曾是他心中永遠的痛……於是十分不服氣的瞪了過來!“她就是燕姬?”——律大少主跟著站起來,眼中盡是提防!再度,一句話,牽出無數不同的反應!“原來公子還記得燕姬……”漾出淡雅如蘭的淺笑,燕姬對其他人的反應視若無睹,倒是因為我毫不遲疑的喊出了她的名字而溢滿了感動——奇怪!要忘記她是誰才反而難了些吧?!她有必要這麼開心嗎?!“公子怎麼還是不懂好好照顧自己呢?才不過一月未見,公子竟又抱恙在身,讓燕姬如何放心得下?”她帶著淡淡幽香的手輕易間過測之擋在我身前的手,看似從容的輕輕覆在我的額上,真誠的為我擔憂的語氣,讓我很不好意思的縮了縮肩。“呃……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