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暍?”白無邪有些懷疑,仔細想了想好像症狀卻是同中暍之症有些相像,不由的感概自己被人稱作不死不救但救不死的人居然連自己中暍都沒有察覺,想想還真有些諷刺。“阿襲呢?”
“走了。”
“走了?”白無邪有些驚訝。“什麼時候。”
翻了一頁書,風絕塵目不斜視:“天剛亮就動身了,見你睡得熟沒去打擾你。”
“嗯。”他在一旁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飲了口:“你打算何時去找大祭司?”
“不急。”
“咳咳咳……”
白無邪被那漫不經心的兩個字給嚇得一口茶水差點沒把自己給嗆死,別人不知道他有多少在乎鳳凰,他還不知道嗎?五天的行程變成了三天,然後又頂著烈日不顧一切的去找墨玉令,現在好了,一切都準備就緒他卻突然說出一句‘不急’,這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他聽啊?這種話恐怕就是傻子也不會信。
“風絕塵,這個玩笑很不好笑。”
“是嗎?”還是漫不經心,“可是你剛剛被嗆住的模樣很好笑。”
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不對勁,這不是風絕塵的性格,隻要關乎鳳凰的事情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風絕塵都不可能會有如此反應,除非是……
雙眼危險的一眯嘴角微抽,白無邪捏著茶杯的手青筋暴起:“風絕塵,你是不是背著我做了什麼?”
聞言,風絕塵眉頭一蹙,從書中抽出片刻空閑,一本正經的說道:“無邪,你這般的口吻不應該對著我,讓別人聽到會誤你對我有什麼非分之想。”
嘭!
手中的茶杯終於是不堪重負碎了一地,但是風絕塵似乎並未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對,反而一臉的不應該:“無邪,這裏不是在瀲灩穀,茶杯碎了我們會賠銀子給店家,出門在外應當花錢之處不必憐惜,但……如此狀況理應避免。”言罷,好心好意的將濺到自己衣袍上也雪兒身上的碎渣拾起,有條不紊的放到白無邪的麵前。
白無邪有種即將被氣死的感覺,沒錯,眼前這個毒舌又腹黑的人才是真正的風絕塵,前些日子不過是因為一連串的事情讓他無暇顧及自己,如今好了,有些事情解決了,而有些事情也得到了緩解,那麼他自然就能夠回歸他的本性……
“不用岔開我的話,你昨天夜裏是不是去過蛇神殿了。”雖是問句白無邪卻問的很是肯定。
風絕塵此時的模樣他隻能用這件事來解釋。
“你覺得呢?”
你……覺得呢……
他隻覺得眼角不斷抽搐,“為何我不知道?”
雖然師父是將武功傳給了他,但是就不代表他連自己隔壁的動靜都會察覺不到,唯一一種可能性就是——別人‘沒有’讓他知道!
“你什麼時候動的手。”他自信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夠避開他的眼睛,就算是風絕塵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下藥也絕對不可能。
提到這件事風絕塵似乎有些感性,眉目都舒展開來,沉寂了半響,方才抬頭淡淡的吐出一個字:“茶。”
茶?……
白無邪的思緒倏地回到昨日下午……
他和夜襲匆匆衝外麵回來正好看見風絕塵坐在屋中……然後,他幫他們一人倒了一杯茶……然後……
“該死的!”忍不住低咒一聲,“阿襲不是也喝了嗎?為何他沒事?”
雖然他們三人都喝了,他自然就是服過解藥的,剩下的就隻有夜襲,可是人家偏偏沒事,還能夠輕輕鬆鬆的離開這裏……
“我曾經和師父在閑聊的時候師父曾經說過一件事,他說又一次他和師叔鬥氣的時候,偷偷研製了一味無色無味的藥物,引誘師叔喝下去,這種藥喝下去之後一般不會如何,但是不能動氣一旦動氣這藥便會變成迷藥,而後果就是醒來之後渾身乏力頭暈腳軟,與中暍之症極為相似,但是一旦真正的用了醫治中暍的湯藥,便會腹瀉不止,二十四個時辰之後藥力方才退去。因為當時覺得這迷藥甚是有意思所以變向師父討了研製之法,沒想到,倒真還能用上。”
慢悠悠的說完這幾句話,再仔細會想昨天下午的場景,的確沒錯,確實隻有他一個人被氣的頭頂冒煙,白無邪覺得自己被風絕塵氣的心肝都是疼的,都是他的好師傅啊,明明說好了教風絕塵武功教他醫術的,怎麼連這麼陰損的招數都交給他了而他卻絲毫不知道呢!
“這麼說,昨日是你們一起去的?”
雲起夜襲對他有多忠心他可是明明白白的,既然夜襲沒有中迷藥那定然就不會放任他獨自闖蛇神殿。這麼想著他又覺得放心了些。
“你覺得……”他理了理衣袖。“我若是不願意讓阿襲發現我的蹤跡,他能發現嗎?”
不能。
沒錯,是不能,雲起夜襲的武功大半都是他教的,他若是真心避著,他們還真是沒辦法知曉。
深深的吸了口,白無邪決定不再同他計較昨日的事,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而他也好好的坐在這裏,再去計較也沒用必要。
“他們為什麼要讓你去?”
“他們想要殘陽。”沒有絲毫隱瞞,風絕塵淡淡的答道,似乎那口中的殘陽跟他沒有半分關係。
“殘陽?”白無邪不禁心生警覺。“他們如何知道殘陽在你這兒?”
這世上知道殘陽劍在風絕塵手中的人隻有三人,一人是他一人是風絕塵自己,還有一人便是他們那出遊在外的師父,可是……蛇神殿的人怎麼會知道?是哪裏出了紕漏還是蛇神殿的人真的已經厲害到這種地步……
“有一件事應該告訴你。”
“什麼?”他直覺不是好事,果然——
“蛇神殿大祭司——便是師父‘恨之入骨’的師弟,也就是你我的……師叔。”
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過後,白無邪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怎麼知道的!”
風絕塵撇開眼,凝望著空中的那輪紅日,“玲兒偶然提及的,但是他說大祭司不讓她告訴我們,所以她讓我瞞著你。”
該死的百裏香玲!她居然告訴了風絕塵而瞞著他!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他之所以會知道殘陽劍的下落應該是跟師父有關,也就算說……你答應將殘陽劍給他了?”
風絕塵沉默,白無邪則是氣的跳腳,“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那把殘陽劍你廢了多少工夫才尋回來的?而現在江湖上又有多少人爭著搶著要他你知道嗎?你……你居然為了那個女人將她交出去了!”
風絕塵不徐不疾的撥弄了拇指上的血玉扳指,歎了口氣,知道自己今日若是不說個所以然白無邪指不定能將這個客棧給拆了,於是,便將其中曲折說給他聽:“這世上除了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外,就隻剩下師父,也隻有你們知道殘陽劍對我有多重要。可是,他卻能夠將此事告訴師叔,說明他對師叔是極為信任的,但師叔又為何要用凰兒來要挾非要將殘陽劍交給他呢?若是他透過師父哪兒豈不是更加的容易些……當然,也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師叔無意中知道了殘陽劍在我手上,所以刻意如此;目的自然就是江湖中的那個傳說,隻是,這裏有些說不痛,蛇神殿本就是淩駕於北疆皇權之上,三大祭司在江湖中更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們如今已經有了這般的地位,又何須因為一個傳說而將自己置於不仁不義的境地。”
白無邪此時也冷靜了下來,風絕塵說的沒錯,這世上沒有幾個人會去拿自己的一生去跟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相賭,更何況這個人的一生幾乎是達到了尋常人的巔峰。
“你的意思是大祭司有可能跟雲曦有關係?”
“不。”風絕塵看著他:“不是大祭司跟雲曦有關係,而是蛇神殿……亦或是……北疆……”
風絕塵的這個猜測禁不住讓白無邪一抖……這個猜測雖然大膽,但是從如今的情勢來看也並非不可能……
“因為當初對蛇神殿的好奇,我派阿起仔細查探過。蛇神殿是雲曦破滅的第三年出現在世人的眼中,他們也是那個時候開始輔佐北疆每一代的王……更奇怪的就是,北疆在之前雖然有過女皇當政的情況,但是並不尋常,自從蛇神殿出現之後北疆就變成了女子專政,而且,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北疆開始強盛,一直延續到這一任的女皇百裏青絲這裏,成了如今的三國之一。”
“所以,你才將殘陽劍交給大祭司,想從哪兒探清,他們是不是和雲曦有關係……還有他們如今的目的?”
“是。”
“那你可想過,若是猜錯了,殘陽劍便會落入他人手中。”
……
“你可聽說過你一句話……名劍識主,無論殘陽在何人手中,它的主子隻會是——慕雲歌。”
“小姐,你穿這件還是這件啊?”
小豆兒從屏風後出來,一手拿著藕粉色綢裙,一手拿著綠色羅衫麵露難色的看著鳳凰,她覺得兩件都好看,可是又不能兩件都給小姐穿上,於是隻能來征求小姐的意見。
鳳凰從銅鏡望過去,隨口答道:“隨便吧,左右不過都是如此,不必太過挑剔。”
已經七天,不算太長的時間,但是足夠她恢複體力清楚的說話;早上百裏香玲突然過來告訴她,說是她師父派人讓她過去,有些東西應該早些告訴她;然後小豆兒和忍冬就開始忙起來了,說是這是她病好一來第一次出門,今日又是第一次正式麵見師父,必須重新梳妝打扮,這樣才能去去從前的晦氣;見他們興致高昂她也就應允了下來,卻沒有想到這一應允就讓兩個丫頭折騰了這般久的時間。
“就青色的那件吧!”正在替她挽發的忍冬回頭提醒了句,然後在小豆兒詫異的目光中忍不住加了句:“綠有新生之意,小姐穿這個很適合。”
“那就依了忍冬的吧。”新生……她喜歡這個意味。
“好!”
得到鳳凰的命令小豆兒迅速回身,片刻之後就拎著綠色衣衫候在了鳳凰身後,正好忍冬也剛好插完最後一隻銀釵,經過兩人一番打理總算是收拾妥當。
“凰兒姐姐!”
這邊剛好門外百裏香玲的聲音就好了,三人相視一笑,她掐時間可掐的真準。
“凰兒姐姐!”緋衣紅裙,百裏香玲猶如那花間蝴蝶嬌俏可人。“咦!嗯……不錯不錯,凰兒姐姐今天這身可真是好看!”
“你啊……”鳳凰無奈輕歎,“真不知道你之所以能夠做儲君是不是把朝堂的大臣都用著甜言蜜語哄了個遍。”
此言一出,兩個丫頭齊齊低下了頭,小小的肩頭不斷顫動著。
“怎麼會!”百裏香玲反駁,“玲兒的甜言蜜語可是用來哄凰兒姐姐和母皇陛下的,對待朝堂大臣啊,誰要是不聽我的,我就要讓紅紅咬他!”說著還煞有其事的晃晃手腕,那緋紅的“鐲子”很是惹眼。
“好啦,別在這兒嚇唬兩個丫頭了,趕緊走吧,時候不早了。”
“好吧好吧,誰讓今天是凰兒姐姐拜師的第一天呢,本公主就給老頭兒一個小小的麵子,早點去見他!”
“恭送公主,恭送小姐。”
兩人一前一後出門,一路上百裏香玲還是以前一樣嘴巴不停,說那宮的丫頭有背著主子在大家啊或者說那兩位君妃因為些小事在皇宮大打一架……每一次她都會說很多很多,有時候就連禦膳房裏兩隻公雞打架她都會說,但是有一點,她從來不會提及朝堂之事,除了那兩次見到她殺人之外,其餘同她相處的時候,她都覺得她隻是個備受寵愛的小公主無憂無慮,跟別人口中那個心狠手辣的儲君九公主全然不同;自然,她不說,她也不會去問,與她還說,百裏香玲就是百裏香玲是對她極好的妹妹,至於她是心善是狠辣那都與她無關。
“凰兒姐姐,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百裏香玲突然扭過頭看著她,眼裏似乎有些閃躲之意。
“嗯,說說吧,若是能答應自然就會答應。”
“那個……嗯……就是……”她咬著唇,試探的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把你已經能夠說話的消息……告訴塵哥哥……你會不會生氣?”
鳳凰微微一愣,隨即笑道:“你告訴他了?”
百裏香玲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我怎麼會自作主張呢……我就是問問……問問……”
“告訴他吧!”
“凰兒姐姐,你是說……”百裏香玲那張沮喪的臉兒瞬間變得燦爛起來。
“你沒聽錯,就是你聽到的那樣……可以告訴他!”
“真的啊!嘻嘻……塵哥哥知道你能夠說話一定會很開心……凰兒姐姐,玲兒發現你自從病好之後變了好……”她慌忙捂住嘴,滿是歉意的看著鳳凰,生怕這件事讓鳳凰生氣。
“變了好多對吧!”鳳凰接上她的話,低頭數著自己的腳步。“其實,也不是變了,隻不過想通了,該麵對的事情總要去麵對,早怎麼逃避總有一日會迎上它的,你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時候,順便替我說聲謝謝吧!”
百裏香玲沉默了,似乎她也在思索鳳凰這句話裏的意思。
“公主!”
身後傳來一聲呼喊止住了二人的腳步,一回頭,是百裏青絲身邊的女官紅袖。
她小跑步到兩人身邊,朝著二人施了一禮:“臣見過公主,見過郡主。”
“免禮,紅袖姐姐,有事嗎?”百裏香玲有些疑惑。
“是,女皇陛下請你去浣花宮議事。”
“議事……”
見百裏香玲似乎有些為難,鳳凰便主動開口:“玲兒你先去吧,我又不是哈第一次去蛇神殿,沒關係的,再說我想獨自走走。”
“那好吧!凰……思君姐姐,那我先過去,晚些時候再去找你。”
“嗯,好,快些去吧,別讓陛下久等了。”
“嗯!”百裏香玲應下轉身跟著紅袖離去,走了幾步之後突然回頭,笑的一臉曖昧:“那個消息我是一定會告訴他的,至於謝謝的話……姐姐你還是自己親口對他說比較有誠意!”
鳳凰不由得一愣,隨即笑笑……或許她說的沒錯,這個謝謝確實應該她親自開口,更何況她還欠他一句……對不起。
想明白這一點,她便欣然朝前,突然間一抹熟悉的身影從餘光中掠過,她一側,剛好看到那抹身影消失在假山後麵,有些好奇,便跟了過去……
“你看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傷得這麼厲害疼不疼?”
剛剛才臨近些耳邊就是小豆兒那熟悉的聲音……似乎還帶了些咽唔,還沒來得及細想,另外一道聲音又傳了過來……
“小傻瓜,這不過是練劍的時候不小心劃傷的,一點兒都不疼。”一道男聲,帶了些許寵溺的意味。
“怎麼會不疼!都包成這樣了傷口一定很深。”還是小豆兒的聲音,這一次已經明顯的有了哭意。
“好了好了,早知道你會哭就不來看你了。”
……
兩人還在說著什麼,鳳凰不由的臉一紅,上次百裏香玲逗小豆兒她還幫著解圍,沒想到如今竟然是真的,而她……居然跟過來偷聽,真真兒的丟人……
想到這裏,她哪裏還好意思再待下去,提著裙角,小心翼翼的貼著重重假山瞧瞧的朝外麵走了去,走到一半的時候,她不經意的一轉頭,沒想到正好看見兩人的身影……
那男的背對著她,一身宮中衛兵專屬的盔甲,此時……她似乎擁著小豆兒的……
她有留意了眼,發現那人摟在小豆兒腰上的右手被白布包裹著,想來應該就是小豆兒剛剛所說的傷口……
回過神,便加快了腳步,沒花多少工夫便回到了去蛇神殿的大道上,她不禁拍拍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的心,人家說的做賊心虛果然是真的。
又朝著那一方望了望,嘴角不由的咧開,小豆兒是個善良的小丫頭,那小子能夠得到他的芳心是他的幸運。
想罷,她加快腳步朝著蛇神殿走去,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怕是那邊等的著急了……
果然,趕到的時候,鬼老黑眉白眉早已經坐在,神殿裏等著她了,先是行了禮,然後在端著備在桌上茶在三老麵前跪下:“師父請喝茶,師叔請喝茶。”
“嗯嗯。”
三老頭連連點頭很是滿意,為了表示他們的滿意程度,他們甚至將茶水喝得隻剩下茶葉。
“好,丫頭今日你既然擺在我蛇神殿門下,那麼就要遵守蛇神殿的門規,原本將你收做弟子就應該觸犯了門規,但是我們三個老頭子看你可憐,所以,你要記住,從今日起,不再有鳳凰這個人,你是北疆神威將軍九方頌獨女九方思君,是北疆的璿璣郡主,跟祈闌毫無瓜葛,明白了嗎?”
“是,徒兒明白,鳳凰已經死在鳳棲宮的那場大火力,現在活著的是九方思君,和祈闌沒有絲毫的瓜葛。”
那個鳳凰原本早就應該死去,隻不過一直苟延饞喘苟且偷生而已,那場雨淋死的是鳳凰,活著的是九方思君。
三人互看一眼,各自從懷裏拿出一塊晶瑩剔透卻形狀怪異的黃龍玉,然後並在一起,鬼老輕聲吩咐道:“丫頭,咬破中指,把你的血滴在這上麵,一塊一滴。”
她沒有疑惑隻當是拜師該有的過程,低頭咬破中指,等到血流出來之後,依照鬼老的吩咐在那三塊玉石上逐一滴上自己的血,那鮮紅的液體便順著每一塊玉的雕刻紋路緩緩蔓延著,直到每一個雕刻過的痕跡都侵染上了之後,那三塊玉石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三塊竟然奇跡般的合成了一塊,這才發現三塊玉竟是由這一塊玉分割開來的,此時才看清楚那玉上則雕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麒麟,因為之前鮮血侵染過的原因那雕刻的線條都變成血色,那麒麟便成了一隻血線勾勒的血麒麟。
她有些不明就裏,隱隱覺得事情好像不單單是拜師的過程那麼簡單,抬起頭,剛想開口問個明白,卻發現三個老人也都是神色複雜……
鬼老拿著那塊玉,輕輕的撫摸著那上麵的紋理,眼睛似乎有些濕潤,而那隻枯瘦的手竟然有些顫抖;左右兩邊的白眉黑眉也是第一次規規矩矩的坐在那兒沒有爭吵,沒有玩鬧,兩人的臉上更是難得沉重……和激動、興奮……
突然,鬼老眨了眨雙眼,長長的舒了口氣,目光落在她身上,前所未有的認真“丫頭,這塊麒麟玉是曆代祭司身份的象征,曆來都是三位祭司一人掌管一塊,如今,這玉同你有緣終於合成一塊,今天,師父就將這塊去交給你,帶到我三人百年之後,你變以此玉號令蛇神殿,掌祭司之職。”
號令蛇神殿!掌祭司之職!
十個字,驟然間在她的心中蕩起千層浪……
她剛剛就已經猜到了這個玉的非同一般,但是卻為想過它竟然象征著如此大的權力。
北疆的蛇神殿淩駕於皇權之上,而這塊玉代表著祭司的身份,也就是說她若是接下了這塊玉就相當於……接掌了北疆天下!
“師父,這塊玉徒兒不能收,且不說徒兒才拜師入門,現在師父和師叔都還健康硬朗,這塊玉於情於理都不該經由徒兒掌管。”
她有種感覺,一旦她接手那塊玉,很多事情都會隨之改變……
鬼老眉頭一隆,拉過她的手不由分說的將玉佩塞在她手中:“才入門第一天就不打算聽師父的話,以後還能聽?現在讓你拿著你就拿著,我們這麼做自然有我們的道理,等到時機到了我們自然會告訴你,你現在需要做的就隻是好好的收下它!”
“可是師父……”
“嗯?”
三個老頭子齊齊瞪著她可謂是吹胡子瞪眼睛,凶得厲害。
她到嘴邊的話,隻得硬生生的收了回去:“既然如此,徒兒就先代師父師叔保管此玉等到師父尋到更合適的人,徒兒在將此玉交出去。”
“你敢!”白眉毛雙眼一瞪,剛想說什麼就被鬼老攔了下來:“這樣也好,就照著你說的意思去做就是,隻不過這塊玉萬萬不能輕易贈與他人。”
“是,徒兒謹記師父教誨。”這塊玉有多重,她豈敢拿去送人……
“嗬嗬嗬,那就好那就好!”三人同時眉開眼笑,齊齊上前將她拉了起來:“行了行了丫頭起來吧,咱們坐下說話。”
“嗯,多謝師父師叔。”
將玉佩收好,她也沒有再客氣,便在圓桌的下方坐下,還殷勤的為三人續滿了茶水。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而最後還是最決定由鬼老來說下麵的話,“丫頭啊,今天讓你過來其實除了給你玉佩之外,還有另外一件事。”
“嗯,師父說便是。”
“是這樣的,我們都知道你拜我們為師的目的是什麼,隻是,你年紀對於修習蠱毒的人來說已經不小了,所以你修習起來定然比尋常人更加困難,就算再加上我們三個老頭子的幫助,這個過程也不會太短。”
“最快要多久?”不是她急功近利,而是那些人逍遙的越久為他們逍遙而付出代價的人就越多,她做不到冷眼旁觀。
“這個……”鬼老欲言又止。“七年……就算拚盡我三人的全力……至少也要五年……”
她略微沉默,咬了咬唇,道:“師父,既然你來問徒兒,徒兒相信,你們一定有更好的辦法,師父放心,隻要能夠盡快習得蠱毒之術,無論什麼樣的代價徒兒都願意複出。”
“哎……”鬼老歎息一聲,有些於心不忍,但是想到他們一代又一代的人好不容易方才盼到了今日,又不得不開口;“丫頭,我把方法告訴你,要不要選擇,你自己再想想。”
他拿出自己的紫砂壺用力的吸吮了口,接著說道:“蛇神殿上一本古籍上記載著一種方法,說是有一種武功隻要種蠱之人修習了之後,用自己的血來喂養蠱蟲,那麼便會事半功倍。”
“然後呢?”她直覺不會這般簡單,要不然他們不會那麼難以啟齒。
“然後……就是種蠱之人在蠱蟲快要成熟之期食用七種至毒之物讓自己的血液變成這世間劇毒,再將這帶著劇毒的血喂給蠱蟲,方能成功……也就是,修習此蠱必須先將自己變成毒人。”
她方才石桌上的手猛地顫抖了一下,就連呼吸也有幾分急促,但是僅僅是一瞬間便沉寂了下來:“師父,這個最多需要多少時間?”
“少則數月多則一年。”
“好!”幾乎沒有考慮她便應承了下來。
“這……”三個老頭互視一眼,眼裏有著不舍。“丫頭再想想吧,別這麼快回答,你還年輕怎麼能把自己弄得一身是毒啊!”
“是啊是啊……哎呀,丫頭咱們不用這種陰毒的方法,咱們就以尋常方式去養大不了就是多等上幾年,你有的是時間不急在這一時。”白眉也覺得這事兒不對,不禁有些後悔答應把這個方法告訴她了。
“對對對,丫頭咱們不急在這一時,你看我們都還活得好好的都能夠幫你,沒準兒,根本用不了那麼久的時間,你別聽你師父胡說。”黑眉也有些於心不忍。
“師父師叔,你們不用再說了,就用第二種方法,雖然說我已經答應你們從今以後隻是九方思君,但是生養父母的大仇,族人滅頂之仇這些不報徒兒枉為人,而那些儈子手多活在世上一天這塵世就多一分渾濁,徒兒做不到看他們逍遙法外,所以,師父師叔,這些與你們無關,路是徒兒自己選的,徒兒便一定會走到頭。”
不就是變成毒女,這樣豈不是更好,別人就是想要殺她憑著她身上的毒血也能夠要了對方的命,這樣算來倒也是多了一道保命符,如何不值得?
見她如此,鬼老索性心一橫,一口應承了下來:“好!丫頭,從今往後你可別怨師父心狠,十日之後,你便住進蛇神殿來,為師先教你心法,待心法學完之後再教你如何養蠱。”
“好!徒兒多謝師父,師父費心了!”
……
此時的她不知道她的這一個‘好’字在之後的日子裏讓她一次次踏進鬼門關,一次次從煉獄之中來去,那些痛,那些傷,幾乎窮盡一生;而此時的三個老頭子也不知道,之後的日子裏他們看著她一次次死裏逃生又一次次跌進修羅地獄之時,會一邊抹眼淚一邊後悔今日的決定……
直到很多年之後,她在風絕塵的懷裏回憶那段日子的時候,都忍不住一陣陣的顫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