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原是中毒(3 / 3)

三個人就那麼坐著,誰也不再看口屋子裏的氣氛安靜的有些詭異。

終於,當鬼老將紫砂壺裏的茶水喝得見底兒了,他那雙泛著精光的小眼睛才悠悠的在二人之間徘徊一陣,而後直直盯著百裏香玲,“死丫頭,你不是尋常總在老頭子我麵前吹噓那姓白的臭小子盡得了那老不死的的真傳,如今不過是是個啞疾怎麼不讓姓白的臭小子給醫治醫治非要讓老頭子我動手啊!”

百裏香玲不屑的掀了掀眼皮子,帶著鄙夷的盯著他,“老頭子,你不就是當年輸給我外公嗎?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有必要一直耿耿於懷嗎?虧你還是咱們北疆百姓敬若神明的大祭司,連這點容人之量的沒有,哼!”

“死丫頭……你……你……”百裏香玲的話一出口,鬼老氣的直哆嗦,估計是想罵百裏香玲,可是‘你’了好半天一沒有‘你’出個所以然來。

“行了,我的大祭司爺爺,你跟我外公都是一百多歲的人了,兩個打小兒鬥到現在,有意思嗎?再說了,你都答應母皇那個這個笨蛋女人醫治啞疾了,你身為大祭司總不能言而無信吧,那樣的話,咱們北疆的老百姓可是如何看待你,還有你那些徒子徒孫又該如何看待你呢,所以啊,算了吧!”

鳳凰看著百裏香玲,慢慢的才從百裏香玲的話中理出了個大概,如今的大祭司和百裏香玲的外公也就是白無邪的師父乃是自幼相識的,但是兩人一直爭鬥不下,以至於此時,他才會尋了個借口出言刺激,無非也就是想讓百裏香玲承認他的醫術比她外公要厲害,可是百裏香玲一想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被他這麼說,就越發的想要同他作對,結果都頭來還是無端讓自己給氣著了。

看著大眼瞪小眼的兩人,鳳凰想了想還是斟了一杯茶遞到鬼老麵前,而後又將百裏香玲喝去了一半的茶水添滿,這會兒兩個人倒是默契了,一人瞪了她一眼,但是好在兩個人都沒有再瞪下去。

“你這個小啞巴倒是殷勤。”鬼老嘮叨了一句,卻也把茶杯盡力的攏到了自己的麵前,嚐了一口之後又有些嫌棄的將它推開,還用力的‘呸’了好幾下,所幸,他並沒有找鳳凰的麻煩,也沒有說什麼不是,隻是一把拽過了鳳凰的手,腦袋側向一邊幫她號著脈,可是耗著耗著,那雪白的眉頭就皺成了一團。

“怎麼了?老頭子是不是沒辦法治啊?”百裏香玲緊張兮兮的湊了過來。

“放屁!”鬼老很是沒好氣的啐了一口,又搭上了鳳凰的另一隻手。

百裏香玲沒討到好,也就悻悻然的坐了回去,一轉頭卻對上了鳳凰那張平靜無波的臉,本想說什麼,可是張了張嘴又不知道究竟該說些什麼才好,到最後卻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其實,百裏香玲哪裏知道鳳凰那張平靜無波的麵皮之下早已經是波瀾洶湧,她從記事以來就不能說話,在沒有那場事之前,她想著不能說話也就算了,就這麼安安靜靜的過一生也未嚐不可,可是,一夜之間什麼都全毀了,她的家,她的爹娘也包括她的愛情,什麼都沒有了……報仇,是她活著唯一的目標,如今她說話,不再是因為自己年少的那個夢,而是,她想說,她想說給風落玉聽,她想在親手殺了風落玉之前將她全家一百七十八口人的姓名一個一個的說給他聽,讓他就算是做鬼也要下十八層地獄被這些名字不停的折磨。

沒有人知道她抱了多大的希望,也沒有人知道從鬼老臉色大變的那一瞬間開始,她便沒有勇氣再去看他一眼,甚至……她甚至有種縮回手的衝動……

“哎喲~”約摸一刻鍾過後,鬼老終於是收回了他搭在脈搏上的手,與此同時卻又是一聲長籲短歎,聽得人是心驚膽戰。

“小啞巴,張開嘴讓老頭子瞧瞧!”鳳凰照做,鬼老細細看了一番,之後再在鳳凰耳後的幾處穴位試探了下,這才重新坐回石凳上,問道:“小啞巴,你可是打小兒就不會說話?”

鳳凰點頭告知答案,卻換來鬼老連連搖頭,“小啞巴啊,你這一生啊還真是注定坎坷,老頭子我剛剛仔細瞧了瞧,你這喉嚨與常人無異,並無啞疾的征兆啊。”

百裏香玲一向耐性不夠,聽到鬼老這八竿子打不著的話,哪裏還能夠穩得住,扯著嗓子就開始衝著他吼:“老頭子,你就別再賣關子了,究竟是能治還是不能治,你給個準信兒,省的本公主跟著提心吊膽。”

“去去去……一邊兒去!”鬼老嫌惡的揮了揮手,“你這個死丫頭,虧老頭子我把你養這麼大,這麼沒規矩可別說是北疆的儲君,老頭子我都替你娘丟臉!”

“你……”

百裏香玲氣結,而鬼老這是滿目的得意。

“小啞巴,老頭子就直接跟你說了吧,你這丫頭並不是天生的啞巴,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天殺的畜生給你喂了毒,所以,你才不會說話。”

啪!

鬼老的話才一落,鳳凰手中的茶碗就墜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耳邊一直回蕩著那句‘哪個天殺的畜生給你喂了毒’,腦子裏更是一片空白。

她以為她是天生的啞疾,所以從來沒有怨過什麼,就像她二姐曾經說過的,老天爺給了她傾城容貌,那麼理應收回一些東西,可是……可是十六年了,十六年後的今天突然有人告訴她,她不是啞巴,隻不過是被人毒啞了,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天,原本是她夫君的成轉眼之間就成了她的滅族仇人,所有的一切好像就在那一瞬間被盡數顛覆……

百裏香玲從震驚中回來便看到鳳凰煞白的臉色,不由的覆上了她冰涼的手,“老頭子,你騙人,你說是中毒,那白無邪怎麼沒有把出來?平心而論,白無邪的醫術可不比你差!”

“哼!”鬼老衝著她掀了掀眼皮子,不屑道:“白無邪那小子雖然得到老不死的真傳,可是畢竟是年紀輕,性子燥,而且如果老頭子我沒猜錯的話,那小子可不待見著小啞巴,他給她醫治頂多就是看得見的傷,再說到這毒,在這丫頭體內少說潛伏了也有十五年之久,那小子能夠把得出個屁!”

“十五年?”百裏香玲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鳳凰,而後又將目光移回到鬼老身上,“怎麼可能,老頭子,這個笨蛋女人剛剛才多大啊,那毒在她潛伏十五年的話,那豈不是……那下毒的人該是有多狠的心才能顧下這般重的手!”

出於意料的,之前還洶湧的心緒,在聽到鬼老說出這話的時候,反而平靜了下來,輕輕拍了拍百裏香玲的手,然後在石桌上一筆一劃的寫下幾個字——可還有救?

鬼老捋了捋一尺長的白胡子,頗有幾分自豪之意:“小啞巴的命運是坎坷了些,不過,上天待你倒也不薄。虧得你有個權傾朝野的爹,小的時候沒少給你吃好東西吧,那下毒之人應該沒有想到,你吃下的人參居然能夠把那毒素給壓製下去,雖然是讓你說不出來話,卻意外的保住了你的小命兒,你盡管放心,隻要是毒,就沒有我老頭子解不了的,從明日起,你每個三日便到這兒來一次,三個月之內老頭定然讓你石獅子開口!”

鳳凰頷首應下,複又起身鄭重的朝著鬼老磕了三個頭,到了這一刻心底卻少了原以為的欣喜有的隻是連她自己都尋不到原由的平靜。

“行了行了,老頭子我救你自然是不會白救,日後等老頭子我索要報酬的時候,莫要舍不得就是,今天老頭子我也就不多說了,死丫頭,你帶著小啞巴回去吧,回去的時候順便替她指了路,明天你就別來了,省的一來了就讓老頭子我生氣!”

百裏香玲倒是個直腸子,老頭子趕她走,她那兒還會留著,上前拉起鳳凰就走,臨到門口時還不忘回頭衝著老頭子作了個鬼臉,氣的鬼老直跺腳。

一陣轟隆隆的聲響,石門合上了,鬼老倏地眉開眼笑,閃著精光的小眼睛裏滿是算計,到最後,還重新斟了一杯新茶走到蛇神麵前直直灑了下去,而後自己跪在它麵前,瞌上了三個頭,顫巍巍的笑道:“蛇神啊,咱們祖祖輩輩等了這麼多年,這個機會終於你要來了,你若是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我們啊!”

……

瀲灩穀,一山穀的花還是開的那般豔麗,蝴蝶蜜蜂猶自穿梭忙,陽光雖然濃烈卻不傷人,山風過後帶著凋零的花瓣兒合著蝴蝶一起翩然舞蹈,熏香撩人意猶未盡,一片繁華之境美的好似那桃源仙境。

還是那碧波輕漾的瀲灩池,水清見底卻不見一葉水草一尾小魚。

瀲灩亭上兩人對弈,一黑一白廝殺正酣,白棋兵行險招以退為進,黑棋步步緊逼全不相讓……突然,黑子一落,棋局已定,黑棋以半子優勢險勝白棋。

“哈哈哈,無邪你贏了,想不到半月不見,棋藝當時有所精進。”風絕塵朗聲笑著,一邊收著棋子,一邊輕撫著懷中的雪兒。

白無邪也不謙虛,身子一側一雙修長的腿便翹上了亭子邊的護欄之上,一手枕在腦袋斜斜的倚在椅子裏,驕傲的猶如一隻正在開屏的雌孔雀:“那是自然,沒有了我的切磋你的棋藝自然是會退步!”

風絕塵也不跟他計較,薄唇微微勾了勾,問道:“這半月可有收獲?”

“你說呢?”他反問一句,從懷裏掏出一本書冊扔給了他,風絕塵接過翻了翻,眉目間笑意不減:“真是奇怪,這老四封了王,賜了府邸卻偏偏不肯讓人去探望老皇帝,這可是有些有違常理啊。”

“誰知道啊,皇帝老兒八成是沒做什麼好事,這輩子才會生出你們這幾個怪胎兒子,你瞧瞧你們兄弟幾個,哪一個不是一肚子壞水兒一肚子陰謀,就連你那個年方七歲的小九兒都能夠當著皇帝的麵兒就擺上了一道,再過些時候,恐怕就算是你也不見得是那小東西的對手。”

一邊挖苦著,白無邪突然想到某個小人兒在飛鴻殿張牙舞爪的給他說著九皇子如何偽裝起來借著鳳凰戲弄風落玉的模樣,那俏生生的臉蛋兒就那麼不停的在眼前晃蕩著,仔細的想想,自己竟然一個多月不曾見過那丫頭了,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覺得想念的慌。

也不跟白無邪的那張沒遮攔的嘴計較什麼,自己繼續泛著手上的冊子,“你可去別院看過了,老皇帝如今可有異樣?”

“沒有,你的皇帝老爹這會兒好像病得極為厲害,日日夜夜的不停咳嗽,能不能撐過夏天還是個未知數……對了,這次出去,倒有個意外的收獲……你那霜雪不離的另一半,就在你那好弟弟皇後的未央宮裏。”

“嗯,早在鳳家落敗的時候,他便取走了琴,如今在他皇後的宮裏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嗯嗯,這個確實沒什麼好奇怪的,可是……奇怪就奇怪在,那個女人彈琴的時候,居然會有你彈琴之時的香氣,你說……這個算不算得上是意外的收獲。”

風絕塵手上一頓,眉頭下意識的就蹙了起來,不悅之情顯而易見,“可查探過她的身份了?”

“那是自然。”白無邪晃動著雙腿,“隻不過結果似乎有點不盡人意,無非就是說,她十歲被賣天下第一樓的天香樓,十五歲掛牌成了天香樓頭牌雅妓,十六歲同風落玉相遇,其後一直相依相伴,直至如今,皇帝登基立為皇後,就這些,想要再仔細的可就沒用了,更值得一提的就是,這個新皇後娘娘不知道是因為太過美貌還是醜陋不堪,就是連睡覺都不曾摘下過臉上的麵紗,害的本公子手直犯癢,恨不得能夠找個時間掀開來看看,就是不知道何時才能有這個機會啊。”

“嗯,不急,帶下次見到玲兒,同她說說,讓她同你一起去就是了,玲兒擅蠱毒定然會祝你一臂之力。”

“哼!真是好心沒好報!”

沒好氣的先掀了掀眼皮子,白無邪翻了個身卻忘記了自己是躺在窄小的椅子上,這一翻身,險些將自己翻在地上,惹得風絕塵笑意不止,而他膝上那隻同白無邪一向合不來的雪兒,更是喵喵的叫個不停,那叫聲歡快的讓白無邪恨不得起身擰了它的小腦袋。

這廂還在笑鬧著,竹橋上就走來了一人,仔細一看不是別人正是一身黑色勁裝的雲起。

“爺。”

“嗯,回來了。”白無邪斂了笑意,低頭看著懷裏的雪兒,“有消息嗎?”

雲起不苟言笑的臉上一片冷然,“回爺,沒有消息,隻是打探到那日皇帝曾活捉了一人,嚴刑拷打也未得出結果,後來那人突然暴斃,驗屍之後才發現,那人服過毒藥,那藥再二十四個時辰之內便會自動要了人性命,在毒發之前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居然有這種毒?”白無邪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有機會本公子一定要去嚐嚐,到底是什麼樣的毒藥竟然在毒發之前尋不到蛛絲馬跡!”

“其他地方可有異動?”

“沒有,不過,帝都的人手加了不上……另外還有一事便是,三天前皇宮突然處死了兩名太監,據說是看守冷宮的兩人。”

“冷宮?”風絕塵默默念到,腦海裏突然閃現那一夜在燒毀的鳳棲宮中與她相遇的場景,嘴角忍不住牽動。“無邪,有一事,似乎我還不曾告訴你,那日救凰兒出來,正陽宮前的殺手並不是雲曦堂的人。”

“不是?!”這一次白無邪真真兒的從那椅子上摔了下來。

“不光如此,雲起這半個月以來一直在追查那些黑衣人的來源,卻一無所獲,似乎這些人就是憑空出現,經過那一戰之後再亡命死去,從頭至尾,他們便隻是一個錯覺一般。”

“他親娘的!”從地上爬起來,白無邪忍不住爆粗口,“這麼說來,想要風落玉小命兒的人還不止你我啊。”

風絕塵搖搖頭,抱起雪兒走出瀲灩亭,恬淡的聲音隨風而散:“錯了,應該是,想要那張龍椅的人——不止你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