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別扭香玲(1 / 3)

“小姐,你進去吧!奴婢在這兒候著便是。”忍冬噙著淺淺的笑意接過她手上的雨傘,藏青色的衣裙在雨中翻飛著,愈發襯得她楚楚動人。

北疆的天是非常極端的,天晴的時候炙熱的溫度能夠活活將人熱死,然而一旦雨落於溫度又會驟然下降,冷得你直哆嗦;鳳凰今日穿了件紫色的北疆宮廷繡裙,特意在外麵加了件短衣,衣上色彩也隨了她恬淡的性子清清雅雅,倒是圍在腰上的腰裙花樣繁瑣複雜,隻不過花色雖然足夠明豔但與上身的衣裳倒也是極為相稱的,微露的脖頸上係著一條以緞子精繡的錦帶,四周墜著細細的銀質流蘇,額上的鳳凰花還是掩去的,一條細密的銀色珠鏈懸在額前,長長的青絲編成發辮兒由左右各自垂下,全然是一副北疆宮廷女兒的裝扮。

“今日落雨,天氣甚涼你還是先行回去,一會兒我自己回宮就是了。”今日才是第三次施針,她依然還無法開口,隻得以緩慢的速度輕輕比劃著,幸而,就這麼半明白半猜測忍冬也算是能夠看明白她的意思,“沒事兒,小姐你就進去吧,奴婢自幼便生長在這兒,早已習慣如此天氣,倒是小姐怕是身子骨受不住,小姐盡管去找大祭司,奴婢在這兒等著便是。”

忍冬不似小豆兒好言哄著便能讓她改變決定,忍冬畢竟是百裏青絲身邊的人,行事周密更有主見,在有些事情上無論是在如何勉強也是改變不了她的決定的,鳳凰明白這一點便不打算作要求,她明白,就算是這會兒她答應了離開,可是等到她出來之後同樣還是能夠在此處見到她的身影。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進去了。”她比劃著。

“是,小姐放心去便是,奴婢定然在此等候。”

點點頭,轉身走到漆黑的石門之下,不多時候石門開啟,她提步入內。

蛇神殿在北疆是最為神聖高貴的地方,隻有曆代皇族和各個祭司手下的徒子徒孫方才能進入其中,這也是為何百裏青絲要將她封為郡主且留她在宮中的主要原因,而忍冬她們是絕對不容許進入的;這十天以來,百裏香玲跑舒鶴殿跑的很是勤快,幾乎稱得上是日日報到,每天無非就是跟她抱怨宮中的大小事務,等抱怨完了,差不多也就花去了大半個時辰,再之後又會再三的跟她強調她不能同她強風絕塵,日子過得跟在瀲灩穀倒有幾分相似……

迎麵一股帶著花香的涼風吹來,她攏了攏衣襟,沒想到已經走到了這兒了,她放眼看了看,底下的計較茅屋門窗緊扣,茅簷下三隻老母雞並排臥著,時不時的雨水打過去它們還會可敬的縮著脖子,似乎生怕淋濕了自己;院子裏的花花草草被這雨這麼衝洗著愈發顯得嬌豔動人,遠遠的看著,她突然就笑了,她突然才發現,原來大富大貴或許容易,能夠隱匿山間幾間茅屋幾塊田地這樣的生活方才是難求的。

“小啞巴,你站那兒看什麼!”

鳳凰略一側首,就看到旁邊石窟前鬼老負手立在那兒,臉上凶巴巴的沒什麼好顏色,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這兒看的失神,險些忘了時間。

撩著寬大的裙擺,她沿著石壁上的小道走了過去,鬼老見她過去,又是重重的哼了一聲背著手扭頭就朝裏走了去,她這會兒可不敢再去磨蹭,忙不迭的就跟了上去。

“手伸過來。”

因著之前的事情,鬼老還未消氣,說話自然是帶著濃濃的不悅。

見過他幾次,鳳凰自然是已經摸清楚了他的性子,但凡這個時候什麼都別說,隻需要乖乖照做他便不會再說什麼,過些時候也就自然消氣了。

果然,老頭子見她聽話,臉色也就緩和了些,先是把了脈又是仔細查看了她的喉嚨,然後又是同前幾次一樣,先是封了血脈又她身上施針,約摸過了半個時辰,頭頂、頸上、手腕三處的數十根銀針盡數變為漆黑鳳凰額上也是汗水長流之後,他才用早已備下的白色汗巾包裹住手將那銀針一根一根的拔下整整齊齊的放在另一根白淨的帕子之上。

等到這一切做完,又解開了鳳凰的穴道,她這才睜開了眼,緩和了好些時候才有力氣去拭幹額上的冷汗,施針算不少痛,唯一的不適便是如此,全身的力氣猶如被抽幹了一般,比起上次中毒醒來之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些是最近三日的藥,還是每日三粒,早晚各一次。”

鳳凰接過瓷瓶,眼裏有些不解,這藥分明和上兩次的不同;鬼老倒也看出她的疑惑,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沒什麼好聲,“哼!怎麼著?還懷疑我老頭子會害你啊,就你著小啞巴,老頭子我想要你的命恐怕你連想都還沒想過就已經去見閻王爺了,還能好端端的坐在這兒。”

聽他這泛著酸味的口氣,鳳凰知道自己無意之間又將他開罪了,於是便倒了杯茶水,殷切的送到身邊,老頭子倒是沒拒絕,接過去就一口喝了個見底,隨後又將杯子用力塞到她手中,完了之後才悠然說道,“你那是十五年的陳疾,那玩意兒藥性著實是霸道的很,若是我強行給你解毒,恐怕會惹惱了它,到時候沒能讓你這小啞巴開口可別是送了性命,所以老頭子也隻能以銀針慢慢兒的將它引出來,而你身體裏的毒素也會因為施針而才產生變化,所以,每施兩次針服下去的藥不會相同,幸好你這小啞巴遇上的是我老頭子,要是換了別人,解不了毒不說,怕是就連診出病因都是不可能的。”

收了杯子鳳凰的目光落到桌上那一排已經變成黑色的銀針,眼底突然生出一個字濃烈的戾氣,手更是不自覺的就朝著桌上的銀針伸去。鬼老是何等人物,在這樣近的距離之下,他當然是有所察覺,心下一驚迅速將那擱著銀針的絹兒挪開,而鳳凰伸過去的手也就落空,也就是那一瞬間,眼底裏戾氣渾然不見,又恢複成了一如既往的平靜。

鬼老眸光轉深,睨了眼桌上漆黑的銀針,而後才將目光挪到鳳凰身上,“我還當百裏青絲為何會這麼急著把你送過來,原來如此啊,小啞巴,若不是將這銀針放於你眼前,怕是老頭子也要被你騙了去。”前兩次在施完針之後,因為這些針還有些用處所以也就直接收起來了,之後才去解開她的穴道,算起來今天表示她第一次看到著漆黑的銀針,沒有想到因為這無意中的一個舉動竟然讓他有了這般大的收獲,果真是值了。

鳳凰一愣,似乎有些不明白鬼老在說些什麼,鬼老倒也沒有追究,隻是,指了指那堆銀針道:“小啞巴,這些銀針之所以變黑便是經由你血脈引出的一直壓在你體內的毒藥,其實你隨意能夠碰觸的?老頭子我可不想剛剛才救了轉頭去你又中毒了,那樣的話可就沒有如今這般的輕鬆了。”

鳳凰點了點,告訴他自己明白了,不會再去動那些東西,鬼老那長長的白眉毛跳動了兩下,倒長不短的歎了口氣,便將那銀針盡數收了起來。等他去從另一石屋出來見到鳳凰還沒走,想也知道她為何留著,索性,自己也坐了過去,順便從屋裏拿了紙筆給她。

這一次鳳凰沒打算拐彎抹角,接過紙筆便簌簌落下,不多時候娟秀的小楷便躍然紙上,她寫的不快,待她寫完,坐在她邊上的鬼老也就差不多看完了,盯著那張紙看了半天,他才抬起頭,挑眉看著她,“你真想知道?”

沒有絲毫的猶豫,鳳凰用力點了點頭。

鬼老又從懷裏摸出那小巧的紫砂壺吧唧著裏麵的茶水,沉默了好些時候才緩緩開口,“也是,這事兒想來也不應該瞞著你,你猜的不錯,你體內的根本就是不是毒,而是蠱,那天百裏香玲那臭丫頭在這兒,我便沒有開口,想來白家那小子定然也是知道了才會讓風家老三把你送到這兒來。”

確定了自己心裏的想法,鳳凰原本就陰沉的心裏此時又沉了幾分,提筆又道,“既然是蠱,您老人家定然是知道它出自何處,不知道老人家可否告知一二?”

鬼老看了眼那些個字,眼底閃過一絲無奈,神色倒是輕鬆不少,“小丫頭,什麼叫做可否告知一二啊,你今天可不就是有備而來的嗎,就算老頭子我不讓你看見那銀針你也會變著法兒來套老頭子的話,如今都這份上了,恐怕就是老頭子我不說也得趕鴨子上架嘍!”

鳳凰明白他這是答應了自己,便起身提著裙子朝著他畢恭畢敬的作了個輯,這才有坐下等著接下來的故事。

“這蠱名喚銀巫。六十年前,老頭子突發奇想,從山裏邊尋來了兩隻金蠶,剩下蠶卵之後又將兩隻金蠶殺死賽幹碾成粉末,等蠶卵孵化成幼蠶之時,將這些兩隻金蠶粉末加上五毒之物佐以埋藏地下十年的白銀所碾製成的銀粉喂給幼蠶,連續喂養了十年,才養成了一隻銀巫。和老頭子想的一樣,這銀巫厲害得很,凡是中蠱之人不出三日定然七竅流血而亡,而在這之前,除了中蠱之人壓根兒就察覺不到絲毫的不適,後來老頭子發現著小東西過於陰損,便打算將他銷毀,誰知道卻在途中被它反噬,若是老頭子我反應快,恐怕這條命也留不到今日;當時匆忙之間老頭子我自顧自一隻自己倒是忘了還有它的存在,等老頭子昏睡一天一夜在密室裏醒過來的時候,那銀巫已經不在了,一直到如今也不曾有過的它的下落,本以為那東西已經死在何處,卻不想竟然會出現在你這丫頭的體內,當初你中了殘星毒血脈微弱所以老頭也沒有感受到這個東西的存在,若不是百裏青絲讓老頭子醫治你的啞疾,恐怕老頭子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再想起它,卻是不知道為何,老頭子當年被銀巫反噬都險些毀了半條胳膊,而你這丫頭中了銀巫蠱居然隻是啞了嗓子,實在是令人費解。老頭子知道的就這麼多,銀巫確實是蛇神殿的東西,卻不知道是如何流落到了祈闌,幸而這東西不能產子,要不然,你鳳家的人也不必等到風家老四動手便一個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