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來了……
鳳凰下意識的掐進手心,那壓在心底的恨意幾欲破土而出,額上淡淡的血腥與那夜的氣息重合和那炙熱的火光齊齊化作利爪,招招致命的抓在心上,連呼吸都是剜心般的疼。
榮錦先是一愣,她知道皇帝在乎她家姑娘,卻沒有想到他會親自來審這件事,畢竟同朝堂正事相比,這事真的算不得什麼……隻不過,這樣一來也正好說明了她家姑娘在皇上心中的位置,雖說她家姑娘馬上就要封後了,但是後宮的女人爬得再高還有要在皇上心中有分量,要不然前皇後也不至於落得個自焚的下場……
這麼一想,榮錦又不由的笑了出來,抬眼間見到鳳凰一臉呆滯的模樣,隻當她是驚嚇過度也沒放在心上。
“帶著她去見皇上吧!”擺擺手站起身,她第一次對鳳凰生出了一股子同情:“小丫頭,可別怪姑姑沒提醒你,事關我家姑娘,你可得小心些。”
鳳凰被藍衣丫頭拉起來,朝著淩煙閣的正殿的方向拖著。
諷刺,從未有過的諷刺!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仰天長笑,所謂雲泥之別莫過於此吧!
他同她接觸十二年,待她好了十二年為的不過是利用她背後的鳳家奪得那至高的位置,而她鳳氏一族卻落得個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場;再看看現在,堂堂皇帝不過因為一件衣服便能擱下前朝跑來審訊她一個小宮女。
她當初是如何想的?淩水煙不過是個青樓雅妓,而她是鳳府的三小姐,她絕對對她構不成威脅。
所以她才會漠視二姐的話,自以為是的活著。
現在想來,她當初應該是裝傻充愣久了,所以人也就跟著變傻了。
前麵的人突然停下,腳上那雙白色的殘舊繡花鞋突然闖進她的眼底,那鞋子前端已經因為磨損破除一個洞來,她可以清楚的看見自己的大拇指蒼白的甲蓋。
被揪緊的心漸漸從泥沼中掙紮出來,從淩亂狼狽恢複到最初的波瀾不驚。
她又忘了,她不是鳳家的三小姐不是鳳凰,她是浣衣局的小宮女小虞,她沒有自尊沒有脾氣什麼都沒有,隻有一條殘命,她唯一要做的隻是保住這條命,別的,與她無關。
大老遠榮錦就瞧見立在宮門口的鍾浩,眼中劃過一絲欣喜,卻極快的斂了去,上前福了福身子?:“鍾將軍,那丫頭已經帶來了。”
鍾浩朝她身後瞟了眼抱了抱拳,而後咧嘴一笑:“錦兒妹子,辛苦你了,帶她進去吧,皇上都來好一會兒了。”
“嗯。”
榮錦點點頭,朝身後的人頷頷首,兩個丫頭會意便押著鳳凰入內,鍾浩隨之跟上。
鳳凰低著頭看不清淩煙閣的模樣,但迎麵而來的蘭花香和地上鋪著的五色團花錦紋的蠶絲地毯都告訴著她,淩煙閣有多雅致華貴,而它的主子又是一個如何如珍如寶的女人。
肩上的力道突然大了起來,她一個不穩直直跪向了地上,地上很軟與她之前在小屋相比,這裏根本就感覺不到疼。
“奴婢見過皇上,見過煙姑娘!”
耳邊是榮錦等人的恭敬的聲音,她知道該來的,終於是來了。
風落玉還是一身素白錦袍,白玉冠束發,象牙扇擱在鋪著明黃錦緞的檀木小幾上,一手捧著茶戴著血玉扳指的拇指輕輕摩挲著青釉墨梅茶碗,嘴角依舊噙著永不消退的溫潤笑意。
他的身旁坐著一名女子,發髻高挽幾隻鎏金蝴蝶步搖點綴其間,白色輕紗遮麵看不清是何等模樣,隻是一雙宛若深秋的湖水清澈、平靜,眉目婉轉之間顧盼生輝,不難想象那薄紗之下該是如何的傾城絕色,她身著紅色三色堇襦裙,外披一件白色薄紗上麵以金銀雙線繡著幾隻蝴蝶,與襦裙上的三色堇相互呼應,那份端莊嫻靜配上風落玉的儒雅俊秀,正是應了那句‘天作之合’,美好的令人不忍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