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做大事,不要做大官”
我們這一代人隻能夠過艱苦生活,為什麼?雖然共產黨解放了苦難的中國人民,但離國家富強還很遙遠。隻有我們過艱苦的生活,我們的後代才能過上幸福的生活。這是我的想法,也可以說是自己的信仰。
作為一個中國人,我們這一代注定是要吃苦受難的。
我的家庭出身,我小的時候接受的教育,我年輕的時候看到雨果的書,受到的那些影響,我接觸到的那些人———我舅舅一家,我在揚州中學、長沙臨時大學、西南聯合大學,包括後來在大定廠接觸到的人……他們都對我有著影響。而這些影響綜合在一起,就形成了我的這樣一種生活態度。說大一點,就是我的人生觀、價值觀。
這些東西有那麼神秘嗎?我覺得沒有。因為當你把這些想法真正變成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生活、工作和做人的原則以後,一切都很自然了。
我舅舅是舊社會的地主,但他有自己的生活信念。他們一家人不抽煙、不喝酒,不嫖、不賭,一生不做坑蒙拐騙、傷天害理的事。他教育自己的家人,規規矩矩做人———“傳家有道唯忠厚,處世無奇但率真。”在我的眼裏,他是這樣寫的,也是這樣要求自己和自己的家人的。
我的表哥中有三位上了大學,他們都是很清醒地選擇了自己的人生道路。在他們的一生中,把握住了自己的人生原則。雖然過得清苦,但他們活得充實、愉快。
在學校裏,尤其在大學裏,我的老師們不僅教給我們知識,更教我們如何做人。他們不是用空洞的教條、教義來教育我們,而是用自己的行動感動、感化著我們。西南聯大的教授至少有一半是從國外留學歸來的。他們完全可以留在國外,過舒適的教授生活。在國外的大學裏,他們學習的成績都是很優秀的。這樣的人才,國外的知識界、教育界和科學研究機構都很歡迎,甚至是很迫切地需要他們的。但他們都是學成以後立即回國。可以說是義無反顧地回到自己苦難的祖國,投身於抗日救國、航空救國、科技救國、工業救國的奮鬥者的事業中。
在昆明,在那樣的艱苦條件下,他們的生活幾乎和我們這些窮學生一樣,衣著儉樸、清貧如洗,但他們仍堅持著,一直到抗戰勝利。在他們身上,我看到了一個知識分子應有的社會責任感、使命感。
在貴州大定,中國的第一個航空發動機工廠,數百人的小廠,建廠之初,便集中了8位在國外取得博士、碩士學位的留學生。在選址時,總工程師李耀滋深入到大定這個不毛之地,找到了烏鴉洞,是為了躲避日本鬼子對昆明的狂轟爛炸。那樣的艱苦沒有讓這些人退卻,相反,他們堅持下來,在這裏造出了中國航空工業的第一台發動機。
我們的祖國經曆了太多的苦難。我在美國、歐洲都有過學習、生活和工作的經曆。我能夠體會到,國家貧弱,人民就會被看不起,就會受到歧視。我想,在這些優秀的中華兒女心裏,想到的也應該是要用自己的聰明才智、用自己學到的知識、用先進的科學技術把我們的國家建設強大。所以,他們選擇了吃苦和奉獻。
在舊社會,我們受到孫中山的影響,受過“三民主義”的教育。孫中山講過一句話,我很受教育,就是“我們要做大事,不要做大官”,這句話深深地記在我的腦子裏麵。從那時候起,我就選擇了“愛國要救國,要讀書,要做大事,要為人民做事情,不做大官”的人生道路。
對國民黨的那些當權者、那些一心隻想做大官的人,我有自己的認識。他們的腐敗使全國的老百姓失去對他們的信任。連我舅媽這樣一個普通的家庭婦女都能深惡痛絕地說出“為官不仁、無官不貪”的警句。可見,這些官僚是多麼不得人心了。
正是基於這樣的認識,在1948年,我有幸在同學、同事的幫助下,開始接觸到共產黨的地下組織,開始接受黨的教育,開始認識到什麼是共產黨?什麼是國民黨?國民黨為什麼腐敗?而共產黨的光明在哪裏?認識逐步提高,最終參加了中國共產黨組織,成為中國無產階級先鋒隊的一員。
入黨以前,在石家莊的時候,組織上首先給我一本《毛澤東選集》,不是後來的《毛澤東選集》,是老區出版的《毛澤東選集》,字很大而且很不清楚。同時,還發給我一本劉少奇的《論共產黨員的修養》,我認真地學習了。我感覺到,共產黨對黨員的要求是和自己的人生追求完全一致的。
劉少奇同誌在《論共產黨員的修養》中講到:
“共產主義世界好不好呢?大家知道,那是很好的。在那種世界裏,沒有剝削者、壓迫者,沒有地主、資本家,沒有帝國主義和法西斯等,也沒有受壓迫、受剝削的人,沒有剝削製度造成的黑暗、愚昧、落後等。在那種社會裏,物質生產和精神生產都有高度的蓬蓬勃勃的發展,能夠滿足所有社會成員的各方麵的需要。那時,人類都成為有高等文化程度和技術水平的、大公無私的、聰明的共產主義勞動者,人類彼此充滿了互相幫助、互相親愛,沒有爾虞我詐、互相損害、互相殘殺和戰爭等不合理的事情。那種社會,當然是人類曆史上最好的、最美麗的、最進步的社會。誰能夠說這樣的社會不好呢?那末,這樣好的共產主義社會是否能夠實現呢?我們說,是能夠實現的,是必然實現的。關於這一點,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已經作了無可懷疑的科學的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