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林夏草才知道,她開學離開家門的那天,那個一輩子倔脾氣堅強的老爺子居然哭了。剛開始的一個月,姥爺經常翻著日曆流淚,嘴裏念叨著怎麼還有那麼多天才能回家啊,不知道孩子學習累不累,第一次出遠門,能不能照顧好自己。皇額娘曾經開玩笑說對她三個親閨女的疼愛加到一起不及對林夏草的三分之一。想當初三個女兒的出嫁的時候他都沒哭過,卻因為林夏草出門上個學哭了一場又一場,真是越老越像小孩子。
林夏草低著頭,匆匆走到座位坐下,隨便拿起本書開始預習,可是怎麼都看不進去,忽然很想家,心裏酸酸澀澀脹得難受。
半個小時的早自習過後,開始吃早飯。龍九和陳妍妍盯著飯碗裏一團賣相難看的、綠色的、據說是涼菜的東東,再看看一大飯缸有些熬糊了的米粥,外皮發黃的饅頭,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龍九視死如歸的拿起饅頭,扒了外皮開始啃,一口接著一口,鎮定自若,隻不過秀美的眉快要擰出一個中國結來。
“好吃嗎?”陳妍妍小心翼翼的問。
“難吃。”
“那你還吃得津津有味?”
“我鍛煉忍耐能力。”龍九回答得簡短幹脆。
陳妍妍瞅瞅麵無表情的咀嚼著的林夏草,表情凝重的仿佛下了重大決定般,閉上眼睛咬了一口饅頭,然後淚流滿麵。陳妍妍哭了,淚珠兒順著臉頰一直流到了粥碗了。艱難的咽下口中的饅頭,陳妍妍鼻子一抽一抽無限委屈:“好懷念陳蘇詩音女士做的肉包子啊!”
“陳蘇詩音是誰?”林夏草問。
“我媽”,陳妍妍說完又使勁抽了一下鼻子,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樣子,大義凜然的放下了手中的饅頭。
林夏草今早食欲不佳,囫圇啃完兩個饅頭,發現龍九和陳妍妍用一種近乎膜拜的眼神在望著她。
因為是周末,而且還沒有正式開始上課,所以從第一節課開始就是自習。教室裏安靜得隻有嘩啦嘩啦翻書的聲音和筆尖在紙上飛舞的刷刷聲,再加上雨天的低氣壓,安靜得壓抑。
班主任劉延輝將一張座位圖貼到黑板上宣布換座時,像被壓在五行山下的悟空被放出來一樣,教室裏熱鬧得差點將房頂掀翻。
林夏草和陳妍妍是同桌,而夏天就坐在她倆身後。看他跟何紹城一樣老實孩紙的模樣,林夏草就習慣性的手癢想要上去調戲一番。可憐的寧采臣,就這樣送到了黑山老妖的門前。
夏天的同桌叫韓墨,人如其名,黑得跟墨汁一樣。林夏草和韓墨一照麵,立刻惺惺相惜,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手足,兩人湊在一起就是一句成語:近墨者黑。林夏草因此獲得了“小黑”的綽號。
相比慘不忍睹的早飯,午飯有了很大的改善,味道姑且不論,起碼賣相上好看了許多。可能是做飯的師傅也有起床氣吧。
林夏草對著打飯的師傅豪邁的舉起出一個巴掌,“師傅,來五兩米飯!”打飯師傅以為麵前是一個男孩,所以沒有任何驚訝,往林夏草的餐盤裏扣了兩大碗米飯。龍九和陳妍妍一人端著二兩米飯,很淡定的交換了眼神,佩服佩服!
排在林夏草身後的夏天和韓墨同時虎軀一震,韓墨打量著林夏草纖瘦的背影,喃喃自語:“這不科學!”
“同學,幾兩米飯?”打翻師傅手中“金缽”閃閃發光。
“六兩吧。”夏天底氣不是很足。不管能不能吃完,首先陣勢上不能敗給一個女生。
“八兩米飯。”緊隨其後的韓墨霸氣的宣布,跟夏天是同樣的心思,但對八兩米飯完全沒有負擔。
教室的一角高高懸掛著一台電視機,下午電視直播,校長副校長教導主任輪番訓誡,鼓吹什麼“進了重點高中門,就是名牌大學人”,“今天我以一高中為榮,明天一高中以我為榮”,為了證明他們吹牛皮是打草稿的,還會時不時的低頭,瞄兩眼草稿上是怎麼寫的。其中林夏草覺得副校長那一番講話最為精彩,旁征博引評古論今,尤其是講解學習方法的時候真是鞭辟入裏,總之就是林夏草佩服的五體投地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然而這種敬佩隻保持了一年就粉碎了,因為第二年大一新生入學的時候林夏草發現那位副校長用的還是那個演講稿,高三時還在用。您老這演講稿究竟留用多少年?好歹是重點高中的二把手,您老能不能不要這麼敷衍?
副校長名字叫趙乃拓,很拗口的一個名字,後來大家發現他的名字暗藏玄機,當反過來讀時別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