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麼?
我應該是死了,感覺那該死的護士已經拔了我的氧氣管,還用一床白被單蓋住了全身,遮住了頭臉,將自己抬上一個停屍床,正在搬動停屍床下小軲轆上的鎖死裝置。
可是我應該是沒死啊?眼耳鼻舌身意六根未滅,色聲香味觸法六塵俱在,鼻子中還能聞到淡淡的來蘇味兒,手指觸摸床架子,也能感覺到那金屬的涼氣。
他努力想睜開眼,卻說什麼也睜不開。
‘六床,雷劈傷,頭頂燒灼痕,約三公分,腳底貫通傷,約十公分,已於2024年2月17日9時腦死亡,可以開具死亡證明。’一個醫生正在通報他的死亡原因,並吩咐助手開具死亡證明。
安邦的心一片冰涼。
我死了,確實死了,醫生已經宣布我死了!
我的散打金龍啊,我的器械冠軍啊,我的俏女友啊,我的西紅柿牛肉湯啊…全沒了,全沒了啊……
……
可我真的死了麼?
一聲門響,幾個人走了進來。
“六床什麼情況?”
“嗬嗬,主任,六床遭雷劈了,顱腦損傷。”
主任嗤地一笑:“嗤!遭雷劈?顱腦損傷?”
醫生:“是的,嗬嗬,主任,不可逆的損傷,如果能植入芯片的話,不影響生活質量和智力。”
主任又‘嗤’地笑了:“嗤!植入芯片?你花錢?”
醫生有些尷尬,:“嗬嗬,主任,開玩笑了,我哪有錢。”
主任又是‘嗤’地一笑:“嗤,就這麼個流浪漢,沒死都算他幸運,還植入芯片?”
…
嗤主任的聲音已越來越遠,嗬嗬醫生和護士們也已經跟著他出了病房。
我沒死!哈哈,我沒死!安邦聽到嗤主任那句‘沒死都算他幸運!’時,早已經欣喜若狂,我沒死,我沒死,我沒死……太好了,我沒死!
‘你死了!’一個聲音道。
安邦霎時冷汗直流,顫聲道:“我沒死,誰說我死了?”
‘我說,你死了!’那聲音一字一頓。
“我沒死我沒死我沒死…那個嗤主任都說我沒死!你丫是誰?為啥咒我死了?”安邦不停地嘟囔著。
‘你死了,你就是死了!’
‘我沒死!’
‘你死了!’
“我沒死!”
……
“護士!護士!”病房裏傳來一陣‘嗷嗷’的慘叫聲,“六床瘋了,自己和自己吵架,護士!快來呀,六床瘋了,六床瘋了!”
隻聽‘咣當’一聲門響,臨床已經逃之夭夭。
……
“你沒死!”護士扒開他的眼皮,又用電筒照了照瞳仁。
‘他死了!’那聲音又肯定地說道。
“我沒死我沒死,我都看得見這個漂亮的小護士了!”
“你死了!”
“你丫到底是誰?為啥一直咒老子死了?”
門又‘咣當’一聲悶響,護士大哭著跑出了病房,“醫生,醫生,六床瘋了,六床瘋…了…”
……
安邦終於睜開了眼,一雙碩大的眼珠子正緊盯著他的眼睛,他嚇得‘嗷’地一聲慘叫,“你丫是誰?”
眼珠子離開了他的眼,笑道:“我丫是你!”
“你丫是我?”
“對,我丫是你!”
眼珠子慢慢變成了一張臉,那正是他安邦自己的臉,眼睛眉毛,鼻子耳朵無不是一模一樣,隻是身量比他矮了很多。
“我瘋了,我瘋了,我瘋了!護士,我瘋了,醫生,我瘋了,我瘋了啊…”
那家夥鶉衣百結髒兮兮臭烘烘,擀氈的頭發還挽了一個發髻,賊兮兮笑著對他道:“你沒瘋你沒瘋,我丫就是你,我丫就是你!”
……
門又是‘咣當’一聲,兩個醫生闖了進來,“,嗬嗬,六床,你在跟誰說話?”
安邦手指著乞丐,道:“我在跟那老丫說話。”
嗬嗬醫生看著空氣,聲音已經有些打顫,手指著空氣,道:“嗬嗬,跟他?”
安邦喜道:“對對對,就是這個老丫挺的!”
那兩個醫生對視了幾眼,點了點頭,嗬嗬醫生道:“嗯嗯,恢複得不錯,神誌清醒,可以出院了。”
嗬嗬旁邊的助手說了句‘小馬小馬,’
床答道:‘我在!’
嗬嗬助手道:‘送六床出院!’
床答道:‘是!’
那張叫做小馬的病床,伸出了四隻機械腿,抬屁股就跑。
安邦慘叫道:“這是個什麼玩意?床咋還跑了?”
嗬嗬不答,嗬嗬助手也不答,隻小馬冷笑了幾聲,‘哢登哢登’,把他扔到了醫院旁的街角。
安邦徹底傻了眼!
鋼鐵骨架一直延伸到雲層之上,骨架頂端是一座座蜂巢般的銀色建築,大大小小的飛行車飛行摩托彙成河流,在銀色蜂巢的空隙中穿梭。
門前,一對夫妻牽著一個小女孩的手正走過街道,一隻小小的機械狗不停地繞著一家人撒歡,小女孩不時停下來,愛撫著機械狗的狗頭,那狗兒不住地哼唧著,享受著主人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