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的課,他也在跟著聽,但聽來聽去,也沒什麼效果。同齡的小三子、泥猴兒還有六子都學的飛快,他聽了三月,卻仍是連名字也寫不會。
我揣測,他的智力也許停留在了四五歲的水平,但實際上,他會的,卻比四五歲的孩子會的更多。
我經常迷惑,他到底是真傻還是僅是遲鈍。但每當我這麼想的時候,他總會用行動來刷新我的認知。
那一日,我們在山上站著,看著新綠從山腳逐漸朝著蕭瑟的頂峰蔓延。
耳畔傳來了鳥兒聲聲脆嫩的滴瀝。
我對阿夜感歎,不知道今年小烏梅會不會再回來。
小烏梅是一隻黃鶯,去年掉下樹梢被我拾得送回,後來,我在樹下乘涼,看見一隻大蛇盤亙在樹上,豎著上半身準備對鳥窩進行攻擊,便將手中咬了一半的果子扔了過去,將那饞嘴的大蛇砸了下來。
因此,當那一窩金黃的小鳥會飛以後,每一個清晨都會在我窗前啁啾幾聲,銜幾枚酸甜的青色小果子放在窗台。
其中有一個最膽大的小鳥經常歪著腦袋從窗戶縫隙裏偷看,一點兒也不怕生。
被我發現以後,它還轉著綠豆大小的眼睛,十分無辜的望著我。
這一無比熟悉的無辜眼神,讓我知道,這隻剛會飛的小黃鶯是我在樹下撿起的那一隻。
它膽子倒也肥得很,見我也不管它,便在我在樹下看書的時候,飛到我的懷裏啄食烏梅幹。
這烏梅幹是村人贈的山貨,去了核兒,曬幹後染上糖霜,酸酸甜甜的,十分可口。我愛在看話本子的時候,裝一些邊吃邊看。
偶爾看的入神,便會有個膽大的家夥飛到那敞開的布袋口裏,喜滋滋的啄食起來。
我也不去管它,自看自的,以至於到了後來,當我一展開書本,某隻就無比自覺的飛了過來。
一來二去,為了區別,便喚它小烏梅。
秋天到了盡頭的時候,小烏梅一家飛走了。
雖然落北平原夏季炎熱,但那冬日的寒風和大雪是一日接連一日。
很多候鳥都飛去了溫暖的地方。
又一年春天到了,不知道,那有著無辜眼神兒的鳥兒會不會再回來呢?
阿夜沒有回答,隻是靜默的站著。
這幾年,他的麵目漸漸變化,稚嫩的臉龐長開了。但那眼裏的靈氣卻仍是沒有恢複過來。
像是以往很多時候一樣,他隻是默默的聽著,並沒有任何回應。
我輕歎一聲,回了屋子。
時光像是一道華練,在被一****磋磨拉扯中變的遙遙無期般漫長。
轉眼間,來到凡間已經是第四個春日了。
這一世就像是一幀接著一幀的慢鏡頭,讓人恍惚不知歸途。
我忽然開始懷疑起來,自己的所做所為,是否是正確的。
時間過去的太久了,雪巔上的日子遙遠的就像是午後的一個綺麗夢境。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上輩子,不,也許是上上輩子的事了。
在這山居的日子裏,我經常看著阿夜的身影發呆。我早已知道他這一世忘記了我,並且做好了陪伴他到最後的準備,可為什麼,還會覺得分外的孤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