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喜歡的人一直在身邊。
明明兩個人相距最遠不過是兩道牆。
可就在這方寸的狹小天地,我忽然覺得長夜他離我那麼遠那麼遠。
就像是我和他說蓬萊的小火魚,他卻認真的吃著烤魚,我和他說小烏梅,隻有山間鼓蕩的風應和我。
他餓了會說餓,渴了會自己找水喝,但他卻永遠不會像前世一樣問我——你願意和我一起隱居麼?
我從窗前離開,掏出那裂紋縱橫的桔梗花簪,細細端詳。
不知風九是怎麼拿到的,在我在炎殿養傷的日子,他交給我這個。
那時候,透過追魂鏡,我看到這簪子碎裂成數段。
我一直不曾明白,為何長歌手裏的木頭小像都簪著一朵桔梗花。
直到風九將那修複的簪子交到我手上,我方才反應過來,那一日柳易說的驚喜到底是什麼。
久等不至,那驚喜長歌也沒來得及送出。但最後,它還是輾轉到了我的手上。
雖然有了絲絲裂紋,少了一分瑩潤的質感,卻因此添上幾分薄絲雲片般的殘缺美感。
我望著那桔梗花簪,心裏一片茫然的空白。
許是時光太過漫長,我將和長夜相遇的點滴回憶了一次又一次。
可不管我怎麼回憶,長夜都沒有對我表示過過多的情感。
化身雪兔時,我猜他猜出了我的身份,但他卻從未點破。對我仍是淡淡的,雖不驅趕,卻也不過分親近。唯一的親密和溫情都是卻是對著雪兔的。
那是我,那也不是我。
雪兔和人畢竟不一樣。
現在想起來,我不禁苦笑起來。
好像一直以來,都是我在糾纏他。他從未說過一句,喜歡我。
我就這樣泥足深陷、再無解脫,一腔孤勇的追著他的步伐來到了凡間,輕易的將自己的全部壓了上去。
人間愛恨癡纏的話本子看的多了,原先的對於****的模糊認識,已經不複當初模樣。
得不到回應的愛,再繼續下去,又能怎麼辦呢?
不愛就是不愛啊。
你還能怎麼辦?
以往我總覺得,相處久了,總能處一點什麼出來的。
不曾想過,有的人,再怎麼糾纏,也許也得不到一點回音。像是長夜,像這一世的阿夜。
你就像是舞台上那個孤單的身影,伶仃的唱著屬於自己一人的獨角戲。
這樣的念頭,一冒出來,便像是破土而出的綠芽在蔥蘢的生長,再難抑製。
就這樣渾噩的不知過了多久,阿夜的腳步聲在門外一遍遍踩過。
我煩躁不安,推門而出。
“你喜歡我麼?”
再也忍不住了,我認真的問阿夜。
阿夜沉默。
“阿夜,你喜歡我麼?”
我再問,語氣已經有了些微顫抖。
我知他這一世癡傻,未必能明白我問的喜歡和普通的喜歡有什麼區別。但我卻迫切的想要聽到他的回答,哪怕隻是稍微點點頭,也能讓我感到些許安慰。
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等待著自己的救贖——
這一句話的答案,就是我的稻草。
它或者壓死我,或者拯救我。
沒有第三種可能。
我望著阿夜,等待著。
這一次,我執拗了,這個答案,今日非要聽到不可。
阿夜不閃不避,呆呆的望著我,一直沒有說話。直到我的心慌作一團,逐漸沉寂,他方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