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石小川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就聽到了敲門聲,推開門一看,原來是族長領著個年輕的女人過來了,手裏還拎著個木製的提盒,一進屋,那個女人就把提盒打開,裏麵滿滿當當的都是一些早點,一碟饅頭,一瓦罐稠粥,再加上兩盤蘿卜皮和榨菜,簡簡單單的,味道卻很香濃,石小川看著胃口大開,拉著天秋就坐到了食桌前。
天秋隻每樣吃了一點就放下了筷子,他看起來胃口有些不好,石小川有些擔心的看著他,天秋夾了一塊蘿卜放到石小川的碗裏,“快吃吧,我不愛吃這些。”
也是,石小川想起昨天晚上那隻烤野豬,天秋好像對這些米飯、麵食是不太感興趣,吃當然也吃得下,隻是不喜歡,何況天秋原本就是個隨性而為的性子。
這邊等石小川吃完,天秋讓族長隨他進了裏屋,石小川想了想,還是沒跟著進去。
天秋和周家村之間的事,說到底和他也沒什麼關係,本來跟著天秋來到周家村,就引起了周家村人的諸多關注,再跟進跟出,連這些最隱秘的事也不避諱,也許會有些惹人嫌疑。
他在村子的青石板路上散著步,現在雖然是深冬,但是這大山深處的地方,卻並沒有那麼寒冷,草木鬱鬱蔥蔥,有些角落裏開著早春的花,點綴在那片濃綠中,很是好看。
石小川這麼走走看看的,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村子的邊緣,他隱隱約約的聽到了樹林裏傳來了壓抑的哭聲,石小川看了看附近,猶豫了一下,就慢慢的往那個傳來哭聲的地方走去,走了幾分鍾,就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抱著膝蓋坐在一塊石頭上,正在那兒哭得哽哽咽咽,肩膀聳動著,瘦小的身體,簡直就好像要被這片樹林吃掉了一樣。
“喀嚓”一聲,石小川不小心踩斷了一根樹枝,那個孩子立刻快速的擦幹淨臉上的眼淚,裝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對著石小川,“你,你是什麼時候到這來的?”
石小川看著這個才七八歲的孩子,瞪著還滿是水汽的紅通通的眼睛,不覺有些好笑,他看了看身後的樹林,故意說,“我來了好久了,就看到一隻貓哭花了臉。”
“你——”小孩氣得跳起來,石小川走過去,在他旁邊揀了塊幹淨點兒的地方,坐下來,也不說話,就看著樹林發呆,那個孩子傻愣愣的看著石小川,然後低下頭,也不知道怎麼了,又開始哭了起來,這回有人陪著,他哭得越發痛快,抽抽噎噎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石小川把手裏的紙巾塞給這小孩,小孩一把搶過去,擦掉鼻涕眼淚又繼續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大概是哭累了,總算是慢慢的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石小川才好像突然想起來一樣,問他,“你哭什麼呢?”
小孩低著頭,扯著嘶啞的喉嚨說,“我快死了。”
石小川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怎麼會呢?”
“是我爸媽說話的時候,我偷聽到的,村裏像我這樣的孩子,死了好多個了。”小孩大概悲從中來,眼淚又開始在眼眶中打轉,“我舍不得我爸媽。”
石小川想了想,撈起自己的袖子,“像這樣?”他把手臂上那些白色鱗片給小孩看看。
小孩吃驚的看著他,“你怎麼也有?”
“你的,長在哪裏?”石小川問。
小孩卷起衣服下擺,凸出來的小肚子上一大塊鱗片,密密麻麻的,“就這麼點啊,那你不會有事的,你看看我的。”石小川幹脆把衣服全脫了,露出上半身,轉了轉,然後趕緊又把衣服穿上,這麼大冷天的,要是凍著了可不是好玩的。
“我都還沒死呢,你不會有事的,再說了,天秋——就是你們周家村那個‘聖祖’不是來了嗎?他肯定有辦法救你們。”
小孩呆呆的看著他,“你身上好多。”
石小川點點頭,“是啊,所以啊,別哭了,我都不怕,你怕什麼,要記得,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你也是聖祖的孩子嗎?”小孩好奇的盯著石小川看。
“聖祖的孩子?”石小川皺著眉頭重複他的話。
“你身上長得這些東西啊,我偷聽到族長他們說,我們都是聖祖的孩子,有些人長出鱗片,有些人沒有,是因為我們像聖祖,以前有聖祖在,就算長出鱗片也不怕,後來聖祖不見了,長出鱗片的人,就沒救了。”小孩一口氣把話說完。
石小川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鱗片,他不是沒有懷疑過,自己也許不是周明的兒子,但是身上卻可能流著相似的血液,不然的話,怎麼解釋他和周明的父親長相如此相像,更不用說,那個周明家祖傳的木盒子用他的血能打開這個事實。
他對這些存了疑,現在看到周家村裏的村民,也就釋然了,沒準石爸爸或石媽媽就是從周家村走出去的村民的後代,過了幾百年動蕩不安的歲月,家族的來曆也給忘得一幹二淨,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普通人,生兒育女,繁衍生息,一代代下來,血脈就漸漸稀薄,到了石小川這一代,卻突然來了個返祖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