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風雨中孤獨的成功者(3 / 3)

“作為全國一致對她表示熱誠、敬仰和感激的極小而真摯的證明”。萊昂·貝哈爾先生風趣地指出,“這個法案是法國全體議員簽署的,在提出和通過的時候,政府和議會兩院不得不決定不承認居裏夫人的謙虛和大公無私,認為它們在法律上是‘不存在’的……”

慶祝會的最後,居裏夫人站起來了。掌聲持續了很久。她低聲向那些對她表示敬意的人致謝,留心不遺漏任何人。她說到那個已不在人間的人——皮埃爾·居裏;然後她仔細考慮將來,不是她自己的將來,而是鐳研究院的將來,並且以很大的熱情請求人們幫助它、支援它。

居裏夫人在晚年的時候受大眾敬仰,受世界各地國家元首、大使、國王接待的情景,所有這些慶祝和儀式,總把一個同樣的、壓倒一切的印象留在女兒的記憶中:我母親的無血色、無表情、差不多全不在意的臉色。她以前曾經跟我說過:“在科學上,我們應該去注意一些事情,不應該去注意不必要的人。”

但是,一些年的經驗告訴居裏夫人,人民群眾,甚至於政府,都是從讓大家注意人然後通過人來注意事物的。無論她現在願意不願意,她也必須要接受這個事實,居裏夫人也不可避免地必須讓關於她的傳說來為科學爭光,用它來使各個科學機構富有起來;從而使她自己成為一個極愛護的事業的宣傳媒介。

居裏夫人本身毫無改變:在群眾麵前依然有生理上的恐懼,羞怯依然會使她雙手冰冷、咽喉發幹,尤其是依然有那種無可救藥的不愛好虛榮。雖然她誠心誠意地努力,總不能與榮譽妥協;她從來不讚成她所謂的“拜物主義”的各種表現。

居裏夫人在旅途中寫給女兒的信上說:

我發現我已經離開你們兩個很遠,而且還遇到了一些我既不能喜歡也不能尊重的表示,因為它們使我疲倦。所以,今天早晨我覺得有一點悲傷。在柏林,一大群人聚在火車站的月台上跑著喊著,給拳擊家丹普賽喝彩。他與我從同一輛車上走下來,神氣顯得很滿意。給丹普賽喝彩和給我喝彩,實際上有很大的區別麼?無論這種表示的目的是什麼,我覺得這種喝彩本身就有一點不妥當。不過我不知道人們究竟應該怎麼辦,也不知道究竟可以把個人和個人所代表的意見混淆到何種程度……

熱情稱頌25年前成功的發現,怎能使這個仍像那個熱情而容易激動的青年學生一樣的老婦人感到滿意呢?她常說一些失望的話,表示她極端反對那種過早地把人葬送的盛名。

有時候她低聲說:“人們對我說到我的‘傑出工作’的時候,我覺得我似乎已經死了,我認為我自己已經死了。”又說:“我也覺得他們似乎很不注重我還能給他們的貢獻;而我如果是死了,他們就會更舒服些,更容易恭維我。”

居裏夫人之所以對於社會和群眾有著一種特殊的感召力,其秘密就在於她有這種抵抗、這種拒絕。出名的政治家、明星、國君、戲劇演員和電影演員,每個人都毫無例外地一到了台上,就馬上成為讚美他們的群眾的同謀者。

居裏夫人卻和他們不同,她不可思議地逃出她參加的儀式。她永遠穿著她那黑衣服和那屹然不動的身影,給人非常深刻的印象,她與群眾之間毫無聯絡。

在所有受尊崇的人中,也許沒有一個人有這種無動於衷的臉色,沒有一個人有這種不在意的神態;在暴風雨般的掌聲中,沒有一個人顯得像她那樣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