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幾個皺眉的管事身形相貌皆記於腦中,宋小小微微一笑:“這位是?”
“訓戒房,葛遂。”那人冷冷道,依舊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原來是葛管事。”宋小小輕點了點頭,“既然葛管事掌管我嶽府四房之首的訓戒房,那一定是府內的骨幹了?”
“這是自然。”葛遂冷聲道。
宋小小冷冷一笑:“既然如此,本夫人拜祭祖先之後,未何不曾在見禮諸房中見到你?”
“呃……那日葛某碰巧有事,不曾出席。”葛遂似是不曾想到她會提起這件事,心裏不由一愣,隨即便強硬道。
宋小小點點頭:“原來有事。”
見她麵色不改,屋內眾人仿佛忽然鬆了口氣似的。心裏暗自放鬆的同時,也紛紛覺得詫異——麵前的女子,並非積威已久的老夫人,也沒有壓得死人的身份地位,甚至連說話聲音都一直不高,為什麼,她的麵色一冷,自己這些一直摸爬滾打至今的人精,竟也會覺得脊柱發寒,下意識地惶惶不安呢?
“好個事務繁忙的葛管事!好大的架子!”宋小小說著,忽然將音量一揚,看著麵前的彪形大漢,冷笑,“你既是嶽府訓戒房管事,必定熟讀嶽府家規!我且問你,大型祭典,是否全府上下人等皆須到場?若有不到者,該如何處罰?”
“葛某臨時有些急事要辦,方才未能成行……這也是為著嶽府做事。嶽府向來體恤下人,斷不至於……”葛遂話未說完,卻被宋小小打斷。
“好個為嶽府做事!好個體恤下人!”宋小小點頭,大笑,“葛管事果然鐵口鋼牙!好口才!”
“過講。”葛遂淡淡一揮衣袖,竟是來者不拒。
“哼!可惜,你的聰敏,用錯了地方。”宋小小道,“我問你,你臨時有事,可曾差人前來觀禮?你有事,你的手下也全部都跟著你有事了?即使是當時抽不開身,事後呢?你可曾想過親自前來道歉請罪?”
葛遂張了張口,向來隻知以家規整治於人的男人竟然第一次找不出一條條款來維護自己。
“夫人這話過於武斷了吧?”之前便欲當先開口的那灰色長衫的男子,這時站了出來,看著宋小小,道,“夫人怎知葛管事當時不曾告假?其時夫人正於宗祠之內祭租,葛管事要差人告假,自然是向老夫人告假。夫人不知詳情,又怎可如此武斷?”
“你是?”宋小小目光轉到來人身上,立刻認出了這書生打扮的男子。
“在下書房管事,餘德行。”男子微一躬身,道,“夫人風采,果非尋常。隻是餘某常年居於書房,是個讀慣了書的呆子。書讀得多了,自然便有了些怪僻,比如……”
“比如?”宋小小挑挑眉,等著他的下文。
餘德行微微一笑,儒雅氣質盡顯:“對事不對人,認理不認人。”
“嗬嗬……”宋小小輕笑,“餘管事的意思,是譴責我無憑無據,便隨意捏造葛管事的過錯?”
“夫人初掌嶽府,以一女子之身擔此重任,行事難免急促了些,在下並無不敬之意。隻是葛管事這些年來掌管訓戒房素以處事公正,判罰嚴明著稱。夫人若要辦他,沒有確實的證據,還是謹慎為上。”餘德行看著宋小小,目光清澈,一臉的誠懇。
宋小小看著這餘德行一臉單純的“德行”,沒來由得便想大笑。
好容易抿口茶,忍住了笑意,方隨意問:“如果說,我有證據呢?”
“呃……”餘德行一時驚訝,尚不及反應,宋小小便已經放下了茶杯,抬頭微微揚聲,向著門外喚道——
“玉兒,把人帶進來。”